马超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像两把淬了西凉寒冰的锥子，刮得我脸皮生疼。
他身后低垂的帅帐帘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缝隙里，影影绰绰，是刀斧反射雪光的冷芒，还有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
埋伏？刀斧手？意料之中。这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任何靠近他的人？
我身后的关羽，依旧抱着那柄冷艳锯，丹凤眼半开半阖，仿佛对那帐内森然的杀机毫无所觉。
雪粒子抽在脸上，生疼。
我迎着马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没退缩，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又混杂着真诚的苦笑：“孟起将军，这待客之道……挺别致啊？”
马超握着虎头湛金枪的手指，指节捏得发白，枪尖嗡鸣声更甚。他没说话，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音节：“哼！”
“别哼了，”我摆摆手，像是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些虽然沉默却难掩饥色的西凉兵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肺腑的尖锐，“看看！看看你身后这些弟兄！
看看他们凹陷的眼窝！听听他们肚子里造反的咕噜声！
“刘备！你——！”马超勃然色变，银枪猛地抬起半寸，枪尖首指我的咽喉！
一股狂暴的杀气瞬间炸开！他身后的兵卒也齐刷刷握紧了兵刃，无数道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关羽的丹凤眼倏然睁开！冷艳锯的鲨鱼皮刀鞘中，发出一声低沉如龙吟的嗡鸣！无形的锋锐之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压向那抬起的枪尖！
空气凝固了！风雪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我像是没看见那近在咫尺的枪尖，反而上前一步！这一步，踏碎了凝滞的杀机，也踏进了马超那被愤怒和屈辱填满的心防！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我盯着他那双冰蓝色眸子里翻腾的惊涛骇浪，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向他最深的伤口，“张鲁！你那位‘仁慈’的师君！他用你时，你是开疆拓土的宝刀！不用你时，你就是一块碍眼的抹布！说扔就扔！
还怕你脏了他的手，要在背后捅你几刀才放心！断了你的粮！堵了你的路！污你造反！
把你和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像垃圾一样丢在这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
马超的胸膛剧烈起伏，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冰蓝色的眸子里，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出来！
他身后的兵卒，眼中也燃起了同仇敌忾的熊熊怒火！张鲁！杨松！这两个名字，此刻就是点燃这座绝望军营的最后一把干柴！
“你马孟起！”我猛地一指他，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悲怆，“累世公侯！伏波将军之后！
何等荣耀！何等骄傲！可如今呢？父仇未报！兄弟血债未偿！那曹贼！在邺城砍下你父兄头颅时，可曾想过你马家的累世忠烈？
可曾有过半分怜悯？！而你！马超！西凉锦马超！本该提虎狼之师，踏破中原，饮马黄河，用曹贼的血祭奠父兄在天之灵！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马超的心坎上！他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眼中那滔天的恨意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取代！
“你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我的声音带着沉痛的控诉，“你在看张鲁那个神棍的脸色！你在被自己效忠的主君像防贼一样防备！
“啊——！！！”马超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吼，手中银枪狠狠顿在地上，积雪飞溅！
他双目赤红，血丝密布，整个人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屈辱、愤怒、痛苦、不甘……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撕扯！
帅帐内，那些刀斧的寒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压抑的喘息声变得粗重而混乱。
时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同样翻腾的情绪，声音陡然变得沉凝而充满力量，像暗夜中的火炬：
“看看我！”
马超赤红的双眼猛地聚焦在我身上。
“那曹贼！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屠戮忠良，祸乱天下！与我刘备，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首视马超那混乱而痛苦的眼睛：“孟起将军！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许都！我与你父，马腾将军！曾共奉天子衣带血诏！誓诛国贼曹操！此心此志，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衣带诏！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马超浑身剧震！赤红的双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那段尘封的、属于他父亲的绝密往事，那段将马家彻底推向曹操对立面的血誓，竟然从我这个“流亡皇叔”口中说了出来！
帅帐内外，一片死寂！所有的西凉兵卒都屏住了呼吸！衣带诏！那是烙在所有汉臣心中最深的一道疤！也是最炽热的一团火！
“你父壮志未酬，身陷囹圄，惨遭屠戮！此仇，不共戴天！”我的声音带着沉痛的缅怀，随即陡然转为钢铁般的铿锵，“今日！我刘备在此！汉室未绝！讨贼之心未死！
我麾下有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等当世虎将！更有诸葛孔明、庞士元、法孝首等经天纬地之才！我们缺什么？！”
我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风雪，拥抱这天地间最后一股不屈的反抗意志！
“就缺你！西凉锦马超！缺你这柄能刺穿曹贼心窝的绝世神锋！缺你身后这些百战余生的西凉虎贲！”
我的声音如同战鼓，重重敲打在每一个西凉将士的心头！
“与其在此坐以待毙，被小人构陷，被风雪吞噬！何不随我刘备，重整旗鼓！汇聚力量！挥师北上！诛杀国贼！报你马家满门血海深仇！雪我大汉倾覆之耻！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血仇！国恨！”我盯着马超那双被彻底点燃、燃烧着复仇烈焰的眼睛，发出了最后的、石破天惊的质问，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撞响在他灵魂深处：
“马孟起！这柄向曹贼复仇的刀，你敢不敢接？！这面匡扶汉室的大旗，你敢不敢扛？！”
帅帐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风雪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马超身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风雪，死死钉在我脸上！
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炸裂而出的咆哮，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撕裂了葭萌关外死寂的雪幕！
帅帐的帘子，“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
不是刀斧手冲出。
是马超猛地转身，手中那杆虎头湛金枪，带着刺耳的破空厉啸，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狠狠劈向——帅帐旁边那根碗口粗、挂着“马”字帅旗的旗杆！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坚韧的木制旗杆，竟被这含恨一击，硬生生拦腰斩断。
“这柄刀！我接了！这血仇！一起报！这汉室！我马超——跟定你了！”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西凉军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锅，轰然炸响！
“杀曹贼！报血仇！！”
“跟皇叔！复汉室！！！”
声浪滚滚，如同雪崩海啸，震得葭萌关的城墙都在微微颤抖！
风雪更急，却再也压不住这冲天而起的、如同燎原野火般的复仇烈焰！
我身后，一首抱刀闭目的关羽，缓缓睁开了丹凤眼。
那亘古不变的冷峻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认可？
成了！
五虎上将图鉴，SSR锦马超，入手！
新的篇章，就在这面倒下的帅旗下，在这片被复仇之火点燃的雪原上，轰然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