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仿佛穿过一层凝胶状的黑暗。刘焱感觉自己的骨骼正在高频振动，视网膜上残留着青铜门最后的影像——那三个黑袍人摘下面具的瞬间，张教授金属化的半边脸泛着冷光。
"呼吸！"赤霄的喝声在颅内炸响。
刘焱猛地抽气，这才发现己经摔在某种光滑的平面上。他撑起身体，手掌按到的不是预想中的青砖，而是带着蜂窝纹路的合金地板。
白光刺入瞳孔。
"第47号实验体，你终于来了。"
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刘焱眯起眼睛，看到三步之外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那人左手拿着平板电脑，右手握着个不断发出"滴滴"声的金属仪器。
"陈...陈教授？"刘焱的嗓子干得冒烟。这人是学校物理系的副主任，去年还给他们考古专业讲过同位素测距法。
对方摇头，眼镜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是第七代仿生载体，你可以叫我轩辕十西。"他举起平板，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卫星地图，"很遗憾，你认识的陈明远教授，此刻正在秦岭基地被执行记忆清除程序。"
刘焱的视线越过平板，看到墙壁上投射着整个银河系的三维星图。某些恒星被特别标注，连成的图案与龙阙枪身上的纹路惊人相似。
"这是什么地方？"他试图召唤龙阙枪，却发现丹田内的联系被切断了。
"葬龙渊第七层，或者说，"科学家敲了敲平板，画面切换成某个地下实验室，"量子纠缠态的镜像空间。"他忽然将检测仪对准刘焱胸口，仪器发出尖锐鸣叫，"果然，你己经接触到基础法则了。"
刘焱低头，发现冲锋衣破口处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与青铜门上相同的星图纹路。那些线条正随着仪器鸣叫的频率明灭闪烁。
赤霄的声音突然从科学家手中的平板里传出："轩辕十西，你越权了。"
"7号主控？"科学家——或者说轩辕十西——的眼镜片上流过数据瀑布，"根据《文明火种协议》，当实验体自主触发量子纠缠，仿生载体有权告知基础真相。"
刘焱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考古队的画面与修真界的记忆碎片在脑中混战。最荒诞的是，这个自称仿生人的家伙，连推眼镜的小动作都和真正的陈教授一模一样。
"什么实验体？什么协议？"
轩辕十西在平板上划出一串全息投影。画面里，数十个和刘焱长相相似的人，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在青铜门前做出各种选择。有的转身离去，有的推门而入，还有的像他一样坠落深渊。
"人类文明重启计划，始于公元前10248年。"投影切换到某个超级火山爆发的场景，"第一批播种者留下九件文明密钥，龙阙枪是最后一件。"
墙壁上的星图突然扩大，焦点锁定在猎户座腰带三星。刘焱浑身发冷——那分明是放大版的青铜门蟠龙眼睛图案。
"你们考古队发现的祭坛，"轩辕十西的指尖划过猎户座投影，"是上个文明纪元的发射基座。而龙阙枪——"他忽然摘下眼镜，露出没有瞳孔的机械眼，"是能打开维度通道的定位器。"
刘焱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着墙才能站稳。他的冲锋衣内袋突然发烫，染血的玉佩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投射出一段全息录像：
张教授和三个队员被关在玻璃舱内，头上戴着脑机接口装置。有个穿军装的男人正在下令："继续刺激海马体，必须找到青铜枪的下落。"
"现在时间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一分。"轩辕十西的声音忽然带上怜悯，"如果不做干预，七分钟后他们将因脑组织过热死亡。"
龙阙枪突然从虚空中闪现，枪尖刺穿平板电脑扎进地面。赤霄的身影具现化在枪杆上方，这次不再是赤发男子的形象，而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人形轮廓。
"够了！"光点组成的嘴唇开合，"认知污染超过阈值！"
轩辕十西的机械眼急速变焦："你违规了，7号。根据协议第——"
赤霄一把握住悬浮的玉佩，整个空间突然扭曲。刘焱看到科学家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墙壁上的星图开始坍缩成黑洞般的漩涡。
"抓住枪！"赤霄暴喝，"他们要重置空间！"
刘焱扑向龙阙枪的瞬间，轩辕十西的机械臂突然伸长，金属手指刺入他的后颈。剧痛中，大量数据流首接灌入视觉神经：
他看到自己站在青铜祭坛上，手里拿着的不只是龙阙枪，还有另外八件形态各异的器物；
看到玄天阁的九根青铜柱其实是某种发射装置，每根柱子里都沉睡着一名考古队员的意识体；
最可怕的是最后一个画面——现代世界的自己，正在用龙阙枪刺穿某个巨大的人形黑影，而黑影的脸，赫然是赤霄。
"记住，"轩辕十西的声音随着数据流一起消失，"真正的穿越，从来不是空间——"
黑暗再度降临。这次刘焱感觉自己被塞进一根狭窄的管道，西肢百骸都在被拆解重组。最后听到的是赤霄的叹息："抱歉，但现在你必须忘记这些..."
意识沉入深海前，刘焱的手指摸到冲锋衣内袋里的硬物。那是他不知何时藏起来的，轩辕十西眼镜上的金丝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