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将碗里的鸡汤喝完,伸手递给古老爹,王婶上前一把接过,边说:“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回了。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王婶说着,麻利地把碗筷收拾进竹篮里。李叔也站起身来,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笑道:"月儿娘好好养着,明儿个让老婆子再炖只老母鸡来。"
“不用了,不用了,明就让月他爹去集市买点鸡蛋啥的回来就成,你们二老别总惦记着我们。"钱氏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王婶却板起脸来:"你这说的什么话?月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好好坐月子。光吃鸡蛋哪够?"她一边系着竹篮上的蓝布,一边不容反驳地说,"明儿个我非炖鸡不可,你要是不喝,我就端到床头喂你!"
李叔在旁边帮腔:"就是!再说老古去集市?上回让他买盐,结果扛回来半袋子糖,说是看错了字!"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烟袋锅里的火星子首蹦。
古老爹挠挠头,憨厚地笑道:"那...那我明天去后山挖点新鲜竹笋,给王婶送去。"
"可别!"王婶和李叔异口同声地喊道。
王婶戳着古老爹的胸口:"上回你去挖笋,把人家坟头的贡品当野蘑菇采回来了,吓得老张家做了三天法事!"
笑声中,王婶挎着竹篮,李叔提着油灯,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月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隐约还能听见王婶在说:"...明天得早点杀鸡...多放点枸杞..."
月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知道,这一世来对了人家,尽管爹和娘还不知道她听力不行,但是她总能感受到那份温暖的爱意。
月光透过窗纸,在土炕上洒下一片银辉。月儿的小手无意识地攥着被角,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她听不见王婶临走时叮咛的"夜里警醒些",也听不见古老爹在门口轻声叹息,但她能感受到爹爹为她掖被角时,粗糙手掌传来的温度。
出生三天的月儿裹在蓝布襁褓里,窗外秋风呼啸得像雪,却惊不醒她的酣眠。
"这孩子睡得真沉。"古老爹蹲在小床边,用麦秆轻搔女儿的小脸。月儿只是咂咂嘴,鼻翼微微翕动。
当时他们只当月儿是个省心的孩子。首到满月那天,王婶带着铜铃铛来看娃娃。
"小月儿看这里~"王婶晃着铃铛,黄铜在阳光下划出灿亮的弧线。所有婴儿都会循着声响转头,可月儿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
王婶的笑容僵了僵,又使劲摇了摇铃铛:“哟,这孩子怎么不理人?”
钱氏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伸手在月儿耳边拍了拍巴掌。
“啪!啪!”——声音不小,连门外啄食的母鸡都惊得扑棱翅膀跳开。
可月儿只是眨了眨眼,依旧望着房梁,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像是要捉一缕看不见的烟。
古老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蹲下身,凑近月儿的耳朵,突然大喊一声:“月儿!”
钱氏被他吓得一哆嗦,可摇篮里的孩子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屋子里霎时静得可怕。
王婶讪讪地放下铃铛,干笑两声:“许是……许是孩子还小,反应慢些……”
钱氏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月儿抱进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着襁褓上的蓝布。那布料有些旧了,洗得发白,却柔软得像一片无波的水。
古老爹突然转身出了门,没过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他把铁锅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