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块破碎的船板,边缘还带着触目惊心的焦黑,像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静静躺在沙滩上。
一只泡得发白、变形的皮质军靴,孤零零地被海浪推了上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秦沐晴的目光在那军靴上凝固,雪姬更是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美眸中满是惊惧:“鬼冢家的……军靴制式!”
王大锤凑过来看了看,虽然不识货,但那股子不祥的气息也让他心头发毛:“他娘的,这玩意儿看着就晦气!”
秦沐晴弯腰,拾起一块相对完整的船板,指尖拂过上面一个模糊但依旧可辨的狰狞鬼头图案。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那鬼头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鬼冢兵卫的舰队,有船只在附近失事了。”
秦沐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熟悉她的雪姬却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的寒意,“或者,是被暗流带到了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周镇海离去而稍稍放松的神经。
秦沐晴的脑中飞速运转,鬼冢兵卫那张在“魔鬼之喉”气急败坏的脸孔一闪而过。
那家伙吃了那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漂流物,预示着那条疯狗的搜索范围,己经无限逼近了这座孤岛,甚至,他可能己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这片海域。
“全岛戒备!”秦沐晴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冰珠砸落,“从现在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防御工事,连夜加固!物资清点入库,严格管制!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军事训练强度加倍!”
海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震慑,刚刚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的,此刻都噤若寒蝉。
王大锤更是把胸脯拍得山响:“秦姑娘放心!谁敢偷懒,俺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一时间,整个海岛仿佛从慵懒的午后瞬间切换到了战鼓擂动的黎明。
海盗们在秦沐晴的统一调度下,有的扛着木头加固栅栏,有的挖掘陷阱,有的则在王大锤的咆哮声中进行着最基础的队列和格斗训练。
“咱们不能光靠这些破木头桩子。”秦沐晴看着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眉头微蹙。
她前世公司年会搞拓展训练,那些器械都比这玩意儿精良。
她将目光投向雪姬那艘画舫拆卸下来的残骸,以及岛上零星发现的一些金属矿石。
“王大当家,把船上能用的铁器都给我拆下来!还有那些能烧的硬木,也收集起来!”
很快,在秦沐晴的亲自“指导”下,一个简陋得令人发指,但又透着几分现代智慧的“秦氏军工厂”在岛屿一角悄然开工。
利用杠杆原理制作的几台小型投石器,虽然射程和准头都堪忧,但至少能把点燃的火油罐丢出去;用多层兽皮和硬木加固的盾牌,勉强能抵挡几下弓箭;更多的粗糙箭头也被赶制出来,箭头淬了从雪姬那里讨来的毒草汁液。
海盗们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新玩意儿,啧啧称奇,对秦沐晴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这位女参谋,脑子里装的东西真是千奇百怪。
王大锤更是成了秦沐晴“新军事思想”的忠实拥趸。
秦沐晴借鉴前世一些特种兵训练的皮毛,简化再简化,教给王大锤一些诸如“快速反应”、“小队协同”、“极限体能”之类的概念。
王大锤听得一知半解,但“残酷”、“极限”这两个词算是听明白了。
于是,海岛的训练场上,经常能看到王大锤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史黑牛等一帮海盗进行各种高强度体能训练。
什么负重奔跑、泥地匍匐、扛着圆木做深蹲,把这群平日里慵懒散漫的海盗折腾得嗷嗷首叫,苦不堪言,但身体素质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
“他娘的,这婆娘……不,秦姑娘练兵的法子,真他娘的邪乎!不过,干完之后,是感觉身上有劲儿多了!”史黑牛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咧着大嘴对同伴说道。
在积极备战的同时,雪姬也提出了她的想法。
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秦姑娘,周镇海此人虽然贪婪,但也不失为一个传递消息的渠道。”雪姬轻声道,“我想,或许可以通过他,尝试联系九牧国内一些同情我遭遇,或者与藤原信长有宿怨的势力。多一份外援,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秦沐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但务必小心。周镇海是条喂不熟的狼,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更不能让他察觉到你的真实价值,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她很清楚,雪姬这张“王牌”,用好了是助力,用不好就是催命符。
大战将至的阴影,如同乌云般笼罩在海岛上空。
沉重的压力之下,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开始悄然滋生。
刘三鞭那双三角眼,在昏暗的角落里闪烁着阴鸷的光。
他又开始了他的老本行——散布消极言论。
“啧啧,我说各位兄弟,咱们就这点人手,几条破船,跟鬼冢兵卫那数千精锐硬碰硬?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他压低了声音,对几个平日里交好的海盗嘀咕着,“依我看啊,秦姑娘虽然有本事,但这次怕是悬了。不如……咱们早做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番话,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心中扩散开来。
秦沐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她知道,仅靠高压和训练是不够的,必须给这群亡命徒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饼”。
傍晚时分,秦沐晴召集了岛上所有核心成员。
她站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上,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夕阳的余晖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竟有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