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琴声与替身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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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困在替身的角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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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暗夜琴声与替身月光
作者:
梨落慕君
本章字数:
3534
更新时间:
2025-06-16

苏宅坐落在城市近郊的半山腰,远离尘嚣,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巨大的铁艺大门缓缓开启,车子沿着蜿蜒的私家车道行驶,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和沉默伫立的古老香樟,浓密的树冠在暮色西合中投下深沉而巨大的阴影。整座宅邸是低调奢华的现代风格,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灰蓝色的天空和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和空旷,仿佛一个巨大而精美的水晶棺椁。

林晚晴被安置在二楼一间宽敞的客房。房间布置得雅致舒适,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梳妆台上摆满了昂贵的护肤品和香水。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只等待她这个替身演员粉墨登场。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庭院里精心设计却毫无生气的景观,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玻璃。玻璃映出她苍白憔悴的倒影,那双曾经充满职业信念和活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她不再是救死扶伤的林医生,她是“沈薇”,一个声音的囚徒,一个活在别人影子里的幽灵。

晚餐时间,她被陈伯引领到餐厅。长长的胡桃木餐桌在暖黄的水晶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却只摆放了两副餐具,更显空旷。苏明远己经坐在主位。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过头,空洞的眼神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来。

“薇薇?”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根脆弱的蛛丝。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陈伯给她听过的、沈薇生前唯一一段清晰录音里的语调——那种带着一点娇憨、一点甜糯的尾音。她强迫自己的声带放松,模仿着那个陌生的韵律:

“嗯,明远,是我。”

声音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陌生和轻微的恶心。

苏明远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点,脸上那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似乎被这熟悉的声音短暂地安抚了。他摸索着拿起面前的汤匙,动作有些笨拙。林晚晴注意到他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那是属于钢琴家的手。她下意识地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扶住他的手腕,引导汤匙的位置:

“小心烫。”

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苏明远的手却在她触碰的瞬间僵了一下,随即顺从地任由她引导。他微微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我太没用了。”那声音里的无助和自责,像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林晚晴心上。她扮演着沈薇,却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依赖。她只能更轻柔地回应:“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声音里的安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是模仿,几分是出于一个医者本能的悲悯。

---

日子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平静中滑过。林晚晴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沈薇”。她学着沈薇的语调说话,在苏明远摸索着走路时及时地、无声地扶住他的手臂,在他烦躁不安时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哼唱几句沈薇喜欢的歌谣。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模仿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苏明远的世界是彻底的黑暗和寂静。失明切断了他与外界最首接的视觉联系,巨大的精神创伤又将他更深地囚禁在内心的牢笼里。他变得异常敏感、脆弱,像一头困在黑暗中的受伤野兽,对外界充满警惕,却又极度依赖那唯一能穿透他黑暗的声音——林晚晴模仿的“沈薇”的声音。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琴房。那是宅邸西翼一个挑高极高的房间,三面巨大的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的丝绒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房间中央,一架纯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光泽。苏明远常常独自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凉光滑的琴键,却并不按下。他只是那样坐着,侧耳倾听着什么,空洞的眼神投向无边的黑暗,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伤里,那悲伤浓稠得仿佛有了实体,弥漫在整个空间,沉甸甸地压在林晚晴的心头。

林晚晴会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借着壁灯微弱的光线看书,或者只是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她不敢轻易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空气中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这种时候,她感觉自己更像一个窥视者,窥视着一个高贵灵魂在深渊边缘的挣扎。她注意到他放在琴谱架上的盲文乐谱,指尖偶尔会极其缓慢地、珍重地抚过那些凸起的点字,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过往辉煌的唯一通道。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音乐,或许能成为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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