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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冻土上种下第一颗“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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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拒回城!书写北大荒
作者:
福福袋
本章字数:
4712
更新时间:
2025-06-16

模范候选人的名单贴在队部土墙上,像块冻硬的烙铁烫在人心上。梁卫东的声音还在晒谷场上空盘旋:“梁建新同志踏实肯干,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他侄子梁建新站在人群前头,脸上堆着谦逊的笑,眼神却像初春化冻的泥地,又软又空。

“可林知青……”角落里,一个声音怯怯地冒出来,“她救过落水的娃,修好了脱粒机,还带着星火棚的娃娃们编筐子换钱……”

“她?”梁卫东的嘴角像被寒风吹得撇了一下,“成分复杂,又是个女子!”他重重吐出最后两个字,像吐掉嚼不烂的粗糠,“当模范?不合适!”

林疏月站在人群外围,冬日的寒气顺着棉袄缝隙往里钻,梁卫东那句“又是个女子”和周围一片沉默的默认,比风更冷更硬地砸在心上。她没再朝那名单看一眼,转身拨开人群,径首走向老队长那间飘着劣质烟草味的小屋。

“队长,”林疏月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棱坠地,清凌凌地砸破屋里的沉闷,“模范不模范,看地里粮垛说话!”她目光灼灼,盯着老队长沟壑纵横的脸,“开春,我申请在星火棚基础上,成立‘燎原农技学习小组’,义务帮队里解决种植问题。只要管资料、给块试验田就行!”

老队长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里,那双被岁月磨得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林疏月。半晌,烟锅在炕沿上重重一磕:“……试验田?行!就坡下那块撂荒的薄地!资料……队部那几本压箱底的旧书,你拿去!”

消息像寒风卷着雪粒子,瞬间刮遍了整个生产队。

“燎原?就凭她们几个女娃子?”晒谷场边,几个老把式抱着膀子嗤笑,“识几个字就懂种地?那书本上的字儿能自己跳下来长成庄稼?”刻薄的笑声在冷风里打着旋儿。梁建新远远看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林疏月充耳不闻。星火棚低矮的屋檐下,成了她们最初的阵地。

破罐头瓶被洗刷干净,林疏月用烧红的铁钉,借着昏暗的油灯,屏息凝神,在瓶壁上一道道刻下精细的刻度——一个简陋的雨量器诞生了。几根竹篾扎成十字,糊上旧报纸,顶端悬着个小小的坠子,立在高处,便是测风标。

秦芳冻得通红的手指,在自制的气象记录本上,一笔一划记下:“腊月廿三,西北风三级,晴,晨霜重。”小草仰着小脸,看着那在寒风中簌簌抖动的风标纸翼,好奇地问:“林姐姐,风……它真听这纸片的话吗?”

试验田的冻土硬得像铁。

林疏月带着秦芳和小草,深一脚浅一脚,从向阳的坡地、背阴的洼处、水渠边、老田埂旁,用冻僵的手抠回一捧捧不同地块的泥土。

星火棚的土炕上,摊开一张张旧报纸,上面分门别类堆着这些冻土疙瘩。林疏月仔细捻开土块,对比颜色深浅,感受黏度差异,又小心地滴水观察渗水快慢。

炕火烧得暖,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女孩们发间淡淡的皂角味,在这方寸陋室里弥漫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专注。

记录本上的墨迹一天天厚重起来。

林疏月翻着那些日渐详实的数据,眉头却越锁越紧。

她一遍遍核对,又跑去请教队里最寡言的老把式“闷葫芦”赵大爷。赵大爷蹲在自家门槛上,浑浊的眼睛望着灰沉沉的天边,嘴里喃喃:“云跑马,雨要下……风头转,天要变……这风,刮得邪乎,骨头缝里都发冷,怕不是要变天?”

林疏月心头猛地一跳,迅速翻开记录本,指尖划过连日来的风速、云状变化、气压趋势,再结合赵大爷那句“骨头缝里发冷”的体感经验,一个危险的预判在她脑中清晰成形——这场预报里三天后的风雪,很可能提前一天,在明天傍晚就扑来!

“快!通知各家各户!”林疏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明天傍晚,大风雪提前!所有晾晒的粮食,必须今天全部抢收归仓!”

“提前?凭啥?”梁卫东第一个跳出来,手指几乎戳到林疏月的鼻尖,“你比县里气象站还灵?胡闹!耽误了生产,你担得起?”他的质疑像石头,砸在刚刚动员起来的社员心上,许多人扛着麻袋的脚步迟疑了。

“凭这些!”林疏月猛地举起那本密密麻麻的气象记录册,册页在冷风中哗哗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犹疑的脸,最后落在闷葫芦赵大爷身上。

赵大爷沉默地咂巴着旱烟,布满老茧的手在膝盖上搓了搓,终于闷声吐出一句:“……这丫头说的……在理。天,憋着坏呢。”他浑浊的目光投向堆积在晒场上的金黄玉米,“收吧,宁可信其有。”

老队长猛地一挥手,烟锅杆在空中划出决断的弧线:“收!都给我麻利点!按小林说的办!”

整个生产队像被抽打的陀螺,疯狂运转起来。麻袋在人们肩头翻飞,扫帚扬起金色的尘烟,晒场上人声鼎沸,与呼啸渐起的北风赛跑。

当最后一袋玉米被拖进仓库,沉重的木门轰然合拢时,铅灰色的天幕仿佛再也兜不住,鹅毛大雪裹挟着凄厉的北风,如同万千白色的饿狼,咆哮着扑向大地,瞬间将刚刚还喧嚣的晒场吞没,天地一片混沌。

仓库里,昏暗的煤油灯下,人们挤在一起,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雪声,看着安然堆叠如山的粮袋,一股劫后余生的暖流在沉默中无声涌动。

老队长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林疏月瘦削的肩上,那力道沉甸甸的,几乎让她一个趔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被岁月风霜磨砺得如同沟壑纵横的老眼,此刻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穿透仓库的昏暗,首首烙在林疏月脸上。

几天后,一张盖着鲜红生产队公章的薄纸,被郑重地递到林疏月手中。纸页粗糙,墨迹却力透纸背:“批准‘燎原农技学习小组’使用坡下试验田。望科学种田,增产增收。——红旗生产队。”

林疏月的手指抚过那枚鲜红的印章,指尖能感受到印泥微微的凸起和粗粝纸面下蕴藏的分量。

窗外,肆虐的暴风雪早己偃旗息鼓,但北风依旧凛冽,呼啸着刮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地上残存的雪沫,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这风声不再只是寒冷的恫吓,更像是一遍遍执拗的叩问,叩问着脚下这片被厚厚冻土封存的大地。

她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掌心传来的微温,是冻土深处第一颗“智种”艰难破壳时,倔强迸发出的、足以燎原的星火温度。风雪可以封冻大地,却封不住这破土而出的、朝向春天的第一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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