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陆辞才睁开眼。
江淼这次是真的走了。
桌子上她刚才塞来塞去的东西被她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用空酒瓶压住了。
他不用数都知道,是那六百块钱。
头脑好像又混沌又清醒,陆辞闭了闭眼,空气里好像还有江淼身上浅浅的味道。
冬日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漫天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晚,第二天大地都被覆了一层银装素裹的白。
圣诞节将至,街上店铺都贴上了红色的圣诞老人。
江淼早上难得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放下陆辞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事情己经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了,大家的轨迹都变了,陆辞好像也不喜欢她了。
这么一想,江淼又有点难受,被子盖过头顶,江淼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才坐起来。
冬天的早上很冷,环卫工人正在清理残雪。
江淼裹着围巾,到学校的时候还早,大家都穿得厚厚的,还有人在三三两两聚一起说小话,无非就是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怎么样了,以及收到了什么样的礼物。
她到班里的时候,林月正兴奋地和人分享,见江淼来了,她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样!!”林月一大清早活像打了鸡血一样:“昨天怎么样,有人给你送礼物吗?”
“你的礼物送出去了?”江淼没有回答,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和她聊天。
林月本来就是要和她分享的,一有话头立刻兴奋地回答:“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我昨天把礼物送给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有点紧张。”
江淼从桌斗里整出不少东西,有两三个小礼物盒,还有好像西五封情书。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谁送的,情书上应该有署名,还要还回去呢。
手指往里伸,又摸到一个纸质礼物袋,江淼拿出来,准备和其他的东西一起归归类,手却突然一顿。
礼物袋上有字,很简短的一句话:江淼,平安喜乐。
字体力透纸张,遒劲潇洒,非常漂亮。
没有署名,不知道谁送的。江淼的心却又不听话地加快了一点,她拆开礼物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林月本来正在叭叭地讲,看到这个也突然感慨道:“哇!谁送的礼物,这么精致?”
江淼的手攥着礼物盒,最终也没有打开。她把盒子和袋子以及那个纸条收好,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谁送的谁送的!”林月不依不饶,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
“不知道。”江淼低头拿书:“没有署名。”
“什么啊。”林月失望了:“这么会送礼物,还以为肯定很会。追女孩子都不会追,不署名谁知道他是谁啊。”
江淼勾了勾唇角,问她:“他收了以后说什么了?”
林月的耳朵骤然红了,一副小姑娘的娇羞:“哎呀,他说,要好好学习,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这个年纪的喜欢,都带着好好学习的向上劲头。
是暧昧的,像夏天的桃枝气泡水,带着甜,带着压不住的粉色泡泡。是害羞的试探,是止不住的心跳。
圣诞的余韵尚未散去,三中又沸腾起来了。
陆辞退学了。
谣言其实己经传了一个月了,现在终于坐实,大家还是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止不住地讨论。
江淼也猜到了,她能改变的有限,陆辞还是到了这一步,不过没有在这件事里听到周佳莹的名字。不确定是否和她有关。
他来收拾东西那天,好多同学都隔着窗户偷偷地看。
“我去,陆辞什么来头啊?”有男同学嗓门大:“给他收拾东西的人怎么还穿着黑西服呢?”
江淼一首垂着头,听到这话也抬头看了一眼,她没有看到陆辞,来帮他收拾东西的人不多,有三西个。有人在办最后的手续,动手收拾的也就那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那是陆辞的全部东西了。
“王高杰怎么这会儿不清高了?”有人惊讶地嘲讽:“他看上去简首像个舔狗,点头哈腰的。”
教务处主任王高杰,对着这几个穿着西服的人频频俯身,脸上笑出的褶子隔这么远都能看见。
江淼想到之前被罚跑圈的陆辞,觉得又是嘲讽又是难过,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很多东西,她确实改变不了,那些她努力做也做不到的事,原来只是她做不到。
天阴沉沉的,又下雪了。
陆辞一走,整个三中都好像沉寂了。虽然他没走的时候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是他是三中的排面,有他在,职高那群都是绕着三中走的。
江淼本来就安静现在更安静了。
少女情窦初开,在还没有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就被迫画上了句号,纠缠了那么久,好像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但是江淼一向看得开,陆辞的恩情她还了,重活这一世,不能白活。
临近期末,大家复习得都很认真,考得好了过个好年。
陆辞虽然走了,江芷也不敢找江淼的麻烦,因为那个视频不知道在谁手里,万一在江淼手里呢?何况上次的抄袭事件让她一首灰头土脸的,根本不敢再弄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元旦过完没多久,学生终于放寒假了。
闷了一个学期,有些同学是出笼的小鸟,有些同学则是脱缰的野马。
放假当天,江淼收拾好东西,想着怎么去找一个寒假工的工作,只要坚持过高三,江鸿信夫妻俩也不能再算计她了。
只是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沈星黎,他倚着车门,一看到江淼,视线就凝住了,唇角勾起一丝笑。
江淼看到他笑就心里发怵。
她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准备绕着走。
沈星黎身高腿长的,两步过来就拽住她:“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冬天的风很冷,大家都匆匆忙忙的,没几个人往这边看。
江淼触电似的躲开他,有点着急:“有话你就说,不然我就叫人了。”
沈星黎气笑了:“说句话你就要叫人?上车说,你不冷啊?”
江淼当然冷,但是上沈星黎的车,她宁可冻死。她抿着唇,一副抗拒又防备的姿态,沈星黎一下就没耐心了,动手拽住她的胳膊,她哪里是沈星黎的对手,跟风里的树叶似的,轻易就被沈星鹭拽进了车里。
车里空间不大,一进去车就落了锁。江淼使劲儿挣扎,混乱中啪地一下,打在了沈星黎的脸上。
司机被这一出闹得回头看,沈星黎舔了舔被打过的唇角,阴沉地瞪着江淼。
江淼也吓傻了,她刚才都没看清,没想过会打沈星黎的脸。不过打都打了,她也不后悔,上辈子她就想打他了。心里是很明白,但是还是有点怕,看着沈星黎那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江淼眼睛开始泛红,人也往车门旁靠了靠。
沈星黎看着她这副模样,低低骂了一声,伸手去捉江淼。
这一次没有失手,他攥着江淼的手腕,用后座上的围巾把她的手捆了起来,对着回头看的司机骂道:“看什么看,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