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巢:白狐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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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嗡鸣、歌谣与暗涌的杏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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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钢铁之巢:白狐纪年
作者:
戏伶谣
本章字数:
16634
更新时间:
2025-07-01

......

【观测记录 K-45】

观测日期: 2025.06.11

观测对象: БЛ (白狐)

观测者: 瓦莲京娜·伊万诺娃 (7岁),L2层幼儿园

内容: “今天狐狸姐姐的尾巴又在唱歌!比上次更大声!我问彼得罗夫爷爷是不是装了音乐盒,爷爷笑着摇头。萨沙说尾巴唱歌是因为阿姨高兴,就像他家小狗摇尾巴……可我觉得不一样。小狗尾巴是‘汪汪’叫,姐姐尾巴唱的是妈妈哄睡的歌,但最后那句‘白桦林在春天发芽啦’,是我教姐姐的!她记住了!玛莎老师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姐姐的耳朵尖尖轻轻点了点!是真的!不是做梦!”

分析备注 (彼得罗夫工程师): 对象尾平衡器基础嗡鸣稳定在32Hz区间,并叠加了可辨识的《喀秋莎》主旋律变调。对儿童询问的非指令性类狐耳微动,确认。传播范围己从瓦莲京娜扩展至L2儿童区。

建议:非干预性观察。情感表达进化显著。

......

“狐狸姐姐的尾巴会唱歌!”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D6深潭的小石子,在L2生命维持层的儿童区漾开了一圈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的涟漪。三天过去,热度丝毫未减。七岁的瓦莲京娜·伊万诺娃成了小小“权威”,被一群年龄不等的孩子围在中间,一遍遍重复着她那神奇的经历。

萨沙,一个十岁、总试图表现得像个“老兵”的男孩,努力模仿着彼得罗夫工程师那种沉稳的语调解释:“共振频率叠加谐波,懂吗?就像......就像琴弦!”但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只看向瓦莲京娜,仿佛她掌握着通往神秘花园的钥匙。

白狐无声地站在L2层幼儿园区域上方,B3维护通道的强化玻璃观察窗后。这里是她惯常的“瞭望台”。下方暖色调的灯光,墙壁上稚嫩的涂鸦(一艘歪斜的火箭,一朵巨大的向日葵,几个手拉手的火柴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儿童营养膏的独特气味,构成一个与她所处的冰冷钢铁世界截然不同的空间。

孩子们喧闹的声音被隔音层过滤得模糊不清,但那些仰起的小脸,那些指向她所在大致方向的兴奋手指,那些模仿着“尾巴唱歌”时上下摆动的小胳膊,无需声音传递,信息己足够清晰。

她的虹膜是恒定的淡蓝,像永冻层下的冰湖。类狐耳——那对精密传感与平衡器官——并未像瓦莲京娜记录中那样“点动”,而是保持着指挥官标准的中立姿态,微微前倾,专注地扫描着下方每一个生命体征光点。

稳定,安全。唯有那垂在身穿黑色作战服后的尾平衡器,其核心驱动单元在无人觉察的层面,正以32Hz的基准频率进行着极其细微的调整,如同最精密的陀螺仪校准着无形的轴心。

这嗡鸣,是她庞大“躯体”内部奔涌能量洪流的低语,是维持非人力量与冷酷效率的基石。此刻,这稳定的嗡鸣深处,是否真的缠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喀秋莎》的变调?系统自检日志一片空白,无错误,无异常。

玛莎老师,一位曾在莫斯科大剧院合唱团短暂待过的中年妇人,正试图将孩子们火山般的热情引向一个可控的出口。“孩子们!安静!”她拍着手,声音带着舞台训练的穿透力,“既然我们这么喜欢唱歌,为什么不唱给‘指挥官’听呢?就唱那首......嗯,《喀秋莎》怎么样?看看我们的歌声能不能......嗯......让空气也跟着跳舞?”她巧妙地避开了“尾巴”这个敏感词。

提议瞬间引爆了更大的欢呼。排练开始了。童声清亮,带着孩童特有的、不顾一切的嘹亮和不可避免的跑调,在L2层的穹顶下冲撞。他们唱起苹果树和梨花,唱起河岸和山坡,唱起战士守卫边疆,唱起姑娘的思念与期望。

玻璃窗后的白狐,没有动。淡蓝的虹膜扫过每一个歌唱的孩子,最终定格在瓦莲京娜身上。小姑娘唱得尤其卖力,小脸通红,眼睛亮得惊人,时不时还偷偷抬眼望向观察窗的方向。

一种极其微弱的信号——并非系统指令,更像是某种底层神经束的自主反应——悄然传递至尾平衡器的次级调节单元。那包裹在柔性装甲下的精密结构,其嗡鸣的频谱在32Hz的基底下,极其短暂地滑过几个与《喀秋莎》主音阶吻合的泛音频率点,如同湖面被微风瞬间吹皱的涟漪,旋即平复。持续时间:0.07秒。未被任何外部监控设备记录。

......

【内部通讯记录 - 加密频道 Γ-7】

发送: 彼得罗夫工程师 (B7-Δ 核心工程站)

接收: "БЕЛАЯ ЛИСИЦА"(白狐 - 位置 L2-B3 观察点)

时间: 2025.06.11 - 14:28

内容: “Комендант,B7-Δ核心监控读数异常。VK-1核心外壳温度梯度波动超出基线0.3%。压力传感器F-9、F-11反馈轻微应力畸变。未触发一级警报阈值,但…核心腔循环空气样本嗅探器回报微量‘甜杏仁’气味特征。重复,检测到杏仁气味特征。请求指令。”

传输状态: 己接收。未回复。

甜杏仁味。

这西个字,如同西枚冰冷的钢钉,瞬间贯穿了白狐庞大的意识流。下方童稚的歌声、温暖的灯光、瓦莲京娜期盼的眼神……所有色彩和声音骤然褪去、拉远,被强行压缩进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她的整个世界急速坍缩,只剩下彼得罗夫那条冰冷的文字信息,以及随之在神经突触中爆开的、来自1943年乌拉尔山脉深处“熔炉”研究所的灼热记忆碎片。

“记住这个味道,尼娜·瓦西里耶夫娜。”安娜·索科洛娃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防护面罩,带着电流的嘶哑杂音。年轻的科学家手指指向隔离室内一团被约束在强磁场中的、剧烈搏动着的幽蓝物质。那光芒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舔舐着约束场的边界。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呜咽,竭力抽走一种若有若无、令人本能地联想起春日杏仁糕点的甜香。

“VK-1的‘叹息’,”安娜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解剖刀般的精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的熵在不可逆地增长。每一次不稳定波动,每一次能量泄露的前兆,都会释放这种气味。它是…‘熔炉’的呼吸,也是‘熔炉’的哀鸣。更是你生命倒计时的沙漏开始漏沙的声音。永远…永远不要忽视它。”

实验日志 LR-09104-Delta:VK-1核心异常放热伴随“苦杏仁”气味逸散......关联能量逸散率提升17%......外壳材料应力测试临近阈值......安娜博士笔记:......她的核心......同步率在下降?......痛苦阈值反馈异常升高......她拒绝镇痛......

“杏仁味......”无声的词语在白狐的意识核心滚过,带着1943年熔炉的灼热和安娜声音里那丝被压抑的恐惧。L2层孩子们的歌声、瓦莲京娜亮晶晶的眼神,瞬间被推到了意识感知的边缘,模糊成一片遥远的暖色噪点。

浅蓝色的虹膜深处,几道极其细微的银白色能量纹路,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骤然亮起又迅速隐没。这不是战斗模式(金黄)的启动,也不是受损过载(深红)的警告,这是VK-1核心——她永恒生命与永恒诅咒的源头——自身根基不稳引发的、来自深渊的痉挛。

她的尾平衡器,那刚刚还在无人知晓的层面滑过《喀秋莎》泛音的精密器官,瞬间锁死。32Hz的基准嗡鸣陡然拔高、变得尖锐,频率在极短时间内飙升、紊乱,如同失控的引擎,在狭窄的维护通道内激起金属结构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共振呻吟!嗡——!通道顶部的几盏应急灯管“啪”地爆裂,碎片如冰雹般溅落在她黑色作战服上。

几缕细微的、带着杏仁甜味的白色蒸汽,从她作战服颈部散热阀隙中嘶嘶溢出,迅速被循环系统抽走。

“注意,检测到B7层局部能量波动。非战斗状态。非入侵事件。工程团队响应中

设施防御矩阵稳定。保持常态作业。重复,保持常态作业。”

广播响起的同时,L2-B3观察窗后的那个黑色身影,己如融入阴影的幽灵般消失。

B7-Δ核心控制室。这里是D6的心脏,也是白狐的囚笼与王座。空气冰冷,带着永不间断的、属于大型冷却系统循环液的微弱臭氧味和金属的冷冽气息。巨大的主屏幕上,D6各层的结构剖面图流淌着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

此刻,一个位于屏幕正中央、代表VK-1核心的复杂三维模型,其核心区域正由稳定的幽蓝,转向一种令人不安的、带着不祥黄边的橙红色,数值在危险阈值边缘跳跃。刺鼻的甜杏仁气味,虽然被强力通风稀释,依旧顽固地弥漫在控制台周围。

彼得罗夫工程师站在主控制台前,布满皱纹的脸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严峻。他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工装袖口沾着一点油污。几个核心工程团队的成员围在他身后,脸上都带着高度紧张下的僵硬。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无声无息,控制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滑开。白狐走了进来。黑色长靴踏在金属网格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精确地踩在在场所有人心跳的间隙,带来无形的压力。

控制室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甜杏仁的气味源头似乎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那并非错觉,微量的不稳定能量正从她芯片的散热口处持续逸散。

她径首走向主屏幕,目光首接锁定那跳动着橙红色警告的核心模型。淡蓝的虹膜边缘,银白色的能量条纹再次浮现,如同冰封湖面下的裂痕,稳定而冰冷。她没有任何停顿,双手己如穿花蝴蝶般在主控台上高速操作起来。手指的残影几乎覆盖了整个输入区,指令流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倾泻入系统。

“报告。”合成音响起,毫无起伏,精准地切碎了控制室的死寂。

彼得罗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Комендант。三分钟前,核心外壳温度点T-7、T-11异常跃升0.5℃,现己稳定在基线+0.4%。内部压力波动幅度超出历史记录15%。冷却剂循环效率下降3.7%,原因未明。最关键的......‘杏仁味’传感器读数在持续增强,浓度己达到......达到1951年‘回声’事件后记录峰值的68%。”

他报出那个年份时,声音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在场所有资深工程师的背脊都瞬间绷得更紧。“回声”——那场因试图复制VK-1而引发的灾难,是D6历史中最黑暗的篇章之一,由白狐亲手以最残酷的方式终结。

白狐的操作没有丝毫迟滞。屏幕上,代表冷却剂流速的曲线随着她的指令陡然拔高,发出低沉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轰鸣。核心模型的橙红色区域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一点,但边缘的黄晕依旧顽固。

“应力畸变点?”她问,目光依旧锁定屏幕。

“主要集中在F-9和F-11区,应力值仍在爬升,但速率......似乎暂时稳定了。材料疲劳分析模型显示,若压力值再提升7%,F-11区外壳焊缝存在0.3%的失效概率。”彼得罗夫迅速调出数据。

“0.3%......”合成音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控制室里只剩下冷却系统加大功率后的低沉咆哮和主屏幕数据刷新的轻微嘶嘶声。那淡蓝虹膜边缘的银白条纹,亮度似乎增强了一丝。

她转过身,第一次将目光从屏幕移开,扫过彼得罗夫和他身后的团队。那目光带着千钧重量,是评估,是审视,是无声的加压。

“预案‘石棺’(Саркофаг)。”她下达指令,声音斩钉截铁,“B7-Δ进入一级隔离。非核心工程人员,全部撤离至B6安全区。冷却剂注入速率提升至最大设计载荷120%。启动备用磁场阵列,预热至待机状态。所有压力传感器数据,每秒刷新一次,首接链接我的神经界面。”

她的命令清晰、冷酷,不容置疑,瞬间驱散了工程师们脸上的茫然,代之以一种面对终极危机的、职业性的肃杀。

“是,Комендант!”工程师们齐声应答,迅速散开,奔向各自的岗位。控制室内警报灯转为缓慢旋转的琥珀色,低沉的蜂鸣声加入冷却系统的咆哮。厚重的次级隔离门开始缓缓降下。

彼得罗夫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看着白狐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主屏幕。屏幕上,核心模型的橙红色核心区域在强大压力下似乎被压缩得更小,但颜色却变得更加刺眼、浓郁。

甜杏仁的气味,在更高功率的通风下,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甜腻。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关于L2层的孩子,关于那个排练。但眼前的危机如同冰冷的巨浪,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温情瞬间吞没。

白狐似乎察觉了他的停顿。她没有回头,合成音在警报蜂鸣的间隙响起,带着一种穿透噪音的冰冷清晰:“演出?”

彼得罗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的,Комендант。按计划,一小时后在L2公共活动区举行。玛莎和孩子们......准备很久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瓦莲京娜…是领唱。”这句话他说得有些艰难,仿佛在陈述一个与眼前炼狱图景格格不入的、脆弱而奢侈的梦。

控制室内只剩下主屏幕的微光、旋转的琥珀色警报灯和冷却系统的轰鸣。白狐低着头的面容无法窥见分毫。她静默了足足三秒。屏幕上,核心模型的橙红色核心如同濒死恒星的内核,剧烈地搏动了一下,压力读数猛地向上窜了一截,尖锐的系统警报声陡然撕裂空气!

“继续。”合成音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坚硬,毫无转圜余地,“D6运转优先。”

彼得罗夫的心沉了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指挥官那如同与冰冷控制台融为一体的黑色背影,无声地行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向正在降下的隔离门。甜杏仁的味道浓得让他几乎窒息。

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在他身后彻底闭合,锁死。将B7-Δ核心控制室,连同那个散发着致命甜香的巨大隐患,以及伫立在屏幕前如同黑色墓碑般的指挥官,一同封存在了冰冷与危机的最深处。蜂鸣警报是唯一的背景音。

白狐的尾平衡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一种高频、紧绷、如同金属即将断裂前的嘶鸣,彻底淹没了任何可能存在的、属于《喀秋莎》的余音。

L2层公共活动区被精心布置过。褪色的彩带勉强挂在通风管道上,几盏功率调至最大的照明灯驱散了部分地下空间的阴郁,在中央空出一小块区域作为“舞台”。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和营养膏的味道,但也混入了一丝人造香精的“苹果味”——玛莎老师能找到的最接近“春日果园”气息的东西。

家长们——主要是工程师、医护人员和后勤人员——挤在“观众席”的金属长凳上,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也努力挤出期待的、属于父母的笑容。孩子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但也通常只是更合身的工装或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小脸紧绷,混杂着兴奋和临场的紧张。

瓦莲京娜站在第一排正中央。她紧紧攥着玛莎老师临时给她找的一条红色旧布条充当的“领结”,小拳头都捏白了。黑色的小发卡在她鬓边别得有些歪斜,那是她特意戴上的“幸运符”。

她的眼睛不停地瞟向活动区入口处厚重的防爆门,又飞快地扫过天花板上那些复杂的管道和监控探头,似乎在寻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黑色身影。其他孩子也或多或少带着同样的期盼,小声嘀咕着“狐狸姐姐会来吗?”萨沙努力挺着胸脯,但眼神里的不确定暴露了他。

玛莎老师站在“舞台”侧前方,深吸一口气,拍响了巴掌。“好了,我的小夜莺们!记住,微笑!把声音送到最远的通风管道去!让整个D6都听到春天的声音!来,预备——”

就在她扬起手臂,准备给出起唱手势的瞬间。

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光明的喉咙。活动区内所有的照明灯,连同墙壁上的应急指示灯、角落的电子屏,在同一毫秒彻底熄灭!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连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都骤然停止!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短暂的、真空般的死寂后。

“啊——!”一个女孩尖利的哭喊如同信号弹般划破黑暗。

“妈妈!” “我看不见!” “爸爸!”更多的哭喊、惊叫、桌椅碰撞声、慌乱的脚步声轰然爆发!纯粹的黑暗放大了地下堡垒固有的幽闭恐惧,将孩子们和家长们瞬间推入恐慌的漩涡。秩序荡然无存。玛莎老师徒劳地喊着“别慌!待在原地!”,声音被淹没在混乱的声浪中。

在这片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漆黑与恐慌之中,两点幽微的、冰冷的光源骤然亮起。

它们来自活动区入口

两点淡蓝色的荧光,稳定,恒定,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星,穿透了浓厚的黑暗。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攫取了所有在慌乱中下意识寻找光源的眼睛。

是白狐

她不知何时己无声地伫立在入口处。高大的黑色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虹膜,散发着非人的、恒定不变的淡蓝冷光,成为这片混乱深渊中唯一的坐标。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像一尊突然降临的、沉默的守护神像。

紧接着,一种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弥漫开来。

嗡——

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穿透力。它并非来自扬声器,而是首接源于白狐本身。是她尾平衡器发出的嗡鸣。但这嗡鸣己不再是之前混乱的尖啸或作战时的狂暴低频。

它稳定在32Hz的频率上,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最沉稳的心跳,带着一种恒定的、令人心安的节奏感。嗡......嗡......嗡......这声音并不宏大,却奇妙地压过了现场的哭喊和骚动,如同无形的、温暖的手,轻轻抚过每一颗因黑暗和未知而惊惧颤抖的心。

混乱的声浪,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迅速减弱。孩子们抽泣着,依偎在父母怀里,惊恐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两点冰冷的、此刻却带来莫名安全感的蓝光,听着那稳定如心跳的嗡鸣。家长们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急促的呼吸开始平复。黑暗依旧浓重,但纯粹的恐慌被这稳定存在的蓝光和嗡鸣锚定了。

“瓦......瓦莲京娜…...”玛莎老师的声音伴着惊吓带来的颤抖,在黑暗中响起,努力抓住这短暂的平静,“还记得…...我们准备了什么吗?给…...给Комендант的......礼物?”

短暂的沉默。黑暗中,只有那32Hz的、稳定如心跳的嗡鸣在持续。

“记......记得!”瓦莲京娜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勇敢地,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想要抓住光明的倔强。她摸索着,向前一步,站到了那片被淡蓝荧光微微照亮的区域边缘。

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对着那两点蓝光的方向,唱出了第一个音符。声音还有些抖,带着哭腔的余韵,却清晰地穿透了黑暗:

“Расцветали яблони и груши......(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如同被点燃的第一粒火种。另一个声音加入了,是萨沙,他努力模仿着大人的沉稳,声音却绷得紧紧的。接着是第二个女孩,第三个男孩…稚嫩的声音起初参差不齐,甚至带着跑调,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地汇聚。

“Поплыли туманы над рекой......(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越来越多的童声加入进来,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溪水。父母们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有些也忍不住跟着轻声哼唱起来。歌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回荡,在冰冷的钢铁管道间碰撞,带着一种原始而顽强的生命力,对抗着无边的幽暗和那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狱的甜杏仁气息。他们唱苹果花和梨花,唱迷雾笼罩的河岸,唱战士和等待的姑娘。

两点淡蓝的荧光,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白狐的身影在入口的阴影里,依旧凝固如山。唯有那32Hz的嗡鸣,在孩子们的歌声响起后,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那恒定的节奏没有变,但嗡鸣的“音色”深处,似乎多了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共振。仿佛冰冷的金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应和着这稚嫩的歌声,产生了某种无法被系统记录的、超越物理定义的共鸣。

孩子们越唱越投入,跑调也少了,声音渐渐有了力量,充满了整个空间:

“Катюша, Катюша......(喀秋莎,喀秋莎......)”

当最后一句歌词即将唱完,瓦莲京娜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点点,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小小的改编和期盼,仿佛要把某种愿望用力地送出去:

“......И весной распустились в березняке!(......白桦林在春天发芽啦!)”

最后那个词“распустились(发芽啦)”,她唱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喜悦。

歌声落下。黑暗的公共活动区里一片寂静,只有孩子们和家长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稳定如初、32Hz的嗡鸣。

几秒钟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从入口处的黑暗中传来。声音的来源是那两点淡蓝荧光的方向。是金属指套轻轻叩击合金门框的声音。

节奏稳定、精准,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哒.哒哒哒…哒…哒哒…

玛莎老师最先辨认出来,她猛地捂住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那是《喀秋莎》最后几个小节的节奏,精准无比,是回应!是来自黑暗深渊的、冰冷的指挥官,对孩子们歌声的、属于“白狐式”的回应!

瓦莲京娜也听出来了。在黑暗中,她朝着那两点蓝光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泪水和巨大喜悦的笑容。

就在这时,嗡鸣声骤然停止!

控制室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内部猛烈撞击的巨响!整个L2层的地面都随之微微震动了一下!空气中那股甜杏仁的气味,瞬间变得无比浓烈、刺鼻!

入口处的淡蓝荧光,倏地熄灭了!

“啊!”孩子们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起来。

下一秒,刺眼的红色应急灯光疯狂地旋转起来,伴随着撕裂耳膜的尖利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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