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连闻夏一家人来说,这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下午放学,连闻夏载着女儿回到家中,丈夫李原已经接回了小儿子。
她开门时,李原正在招待客人,他提了热水壶给来人倒茶,见她回来,立即迎上来,温和轻声道:“闻夏,有客人来了,说是你老家的亲戚。”
连闻夏抬眼见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个陌生人。
一男一女,正是中午放学时,站在街对面望着自已的两人。
她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晴转乌云。
她挂好包,冷静地招呼女儿带小儿子进房间写作业。
华西楼见她回来,拉着旁边的连祁礼貌起身,给她点头:“您好,连老师,我叫华西楼。”
他伸手过来。
连闻夏打量了他一眼。
中午隔着街道远远瞄了一眼,没注意他长相。
如今近看,才发现这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俨然不是个普通身份的人。
她神色冷淡地点头,却没有握他手。
华西楼手在空中停顿,迟迟不见她握。
他没有生气,手正要放下,被连祁一把捏住按下。
连闻夏顺着连祁的动作,把目光移向她。
那是一张和自已有三四分相似的脸。
与其说像自已,她更像自已那早就去世的母亲。
一双大而乌黑的眼睛,眉宇英气,鼻梁高挺。她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已,嘴角紧抿,眸色阴冷。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见她了呢?大概十几年了。
这丫头那副死色般的神情,和小时候别无二致。
连闻夏唇瓣抖了抖,冷冷地挪开视线。
“找我有什么事么?”她问。
“你说呢?”连祁浅浅地笑,眸眼中却不夹杂一丝笑意。
李原仿佛对几人此刻的氛围毫无察觉,他过来给两人倒了热茶,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李原。”连闻夏不看他:“去后院摘几颗白菜吧,天儿说晚上想吃白菜炒年糕。”
“好。”李原把倒好的热茶端在华西楼和连祁面前,笑道:“天气冷,我们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多喝点茶吧。”
“谢谢。”华西楼双手接过。
“这位先生要是感兴趣......”连闻夏瞄了眼华西楼:“也可以去看看我们家菜园子,晚上顺便留下来吃顿饭。”
华西楼会意,不放心地看了眼连祁。
“哥,你去吧。”连祁道,她能应付得了。
华西楼点头,放下茶盏,跟着李原出门去了后院。
客厅只剩下她两人。
连闻夏脱掉手套和围巾,坐在连祁对面。
“你叫他哥?”她淡道:“我不记得自已有这么大个儿子。”
“这正常,你也不记得自已还有个女儿。”
连闻夏缄默,眼睑半垂并不看她。
连祁继续道:“你生不出他这么优秀的儿子,我叫他哥,是因为我是他培养大的。”
“培养?”
“华城高中三年,华政大法学系本科三年,耶鲁大学法学硕士一年。”连祁不紧不慢:“我现在是一名律师,正在考博。”
连闻夏怔了怔,她终于抬眸,以一种出乎意料的眼神瞥向她。
这种惊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关已的冷淡,还有一丝莫名的自嘲。
她道:“那你可真幸运。”
连祁嗤笑:“当然。感谢我的父母,让我在年幼时,已吞咽了一辈子的霉运。”
连闻夏平静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生一副乖僻脾性。优秀的履历也只不过是锻炼出了一嘴的毒舌。你的男人,就是这么培养你的?”
连祁蹙眉瞪她。
从头到尾,自已没有向她透露过和华西楼情侣的关系,却能被她一眼看出来。
见她默认,连闻夏冷淡道:“他看上去和你不是同龄人,你们合适么?”
“我不是你。”连祁字字句句:“华西楼也不是常郡山。”
听到常郡山这个名字,连闻夏冰块的一张脸终于出现裂缝。
连祁凝视她,继续道:“我们不是师生,被世俗唾弃。我们真心相爱,不是龌龊的苟合......我们......”
“够了!”连闻夏沉声打断她话,呼吸急促,猛地从沙发上站起。
她抬手,像是要扇过来,但手停滞在空中,肉眼可见地发抖,迟迟没有落下。
连祁鄙夷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