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方绮言缓缓地道：“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要么目光躲闪，要么有许多小动作，可刘嘉仁在说话时，他是坦然地与你对视，而且坐的板正，不像是说谎的表现。”
“另外，你感觉到没有，他说起主，说起恶魔，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虔诚的信仰，这很不对劲。”
锅底上了，沈辰把一些菜放了下去，问道：“那所谓的杀戮者真是小孩？”
“那也不可能。”
方绮言回忆道：“我记得法医报告里面说过，行凶者大概是63公斤，168左右高，这个身形与刘嘉仁一样。”
“那凶手就是他，可你不是说凶手是两人吗？而且这不就证明他就在撒谎？”
“不，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方绮言点了点自已的脑子，“我怀疑他患有记忆混乱的症状，或者……他被催眠过，真正的主谋希望让刘嘉仁觉得自已有同党，而且希望他‘记忆中’的同党是一个小孩子。”
沈辰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后把肥牛夹给方绮言，才感慨道：“所以，刘嘉仁真是一个疯子啊。”
方绮言点了点桌子，不服气地警告，“喂，我说过疯子、精神病，心理疾病分别是不同一种病症！”
“那又怎样？反正刘嘉仁就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变态，我说错了？”
沈辰耸了耸肩。
方绮言一时哑口无言，无奈地吃掉肥牛，“你这家伙，别说过了五年，再过五十年都一样无趣。”
“……”
沈辰哭笑不得。
不过在不知不觉间，两人间的尴尬气氛消失殆尽，好像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饭过一半，方绮言刚要加菜，沈辰的电话就响起。
他接了起来，一分钟后，他阻拦了方绮言点菜的动作，“别点了，出事了。”
两人急匆匆地结账，出发返回了云市监狱。
走到牢房时，白乔木已经抵达现场，并且进行了初步尸检。
“头儿。”
张鹤看见两人到来，立刻汇报：“半小时前，狱警把刘嘉仁送回牢房里然后离开，过了十分钟，狱警巡房，发现刘嘉仁已经死了。”
“死因是什么？”
沈辰问白乔木。
白乔木推了一下金丝框眼镜，“死亡时间大概在20分钟前，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初步判断是咬舌自尽。”
“咬舌头还真能自尽？”姜敏达有些诧异，“就算能，这流血致死也要一定时间吧？”
“流血致死当然要时间了，可窒息的话，最多两分钟就能休克，十分钟就死的透透的了。”
白乔木轻轻分开了刘嘉仁的上下颌，露出了口腔，“你们看，他一口咬断自已的舌头后，还把断舌吞下，正好卡住了气管位置导致窒息。”
方绮言问道：“可人体是有保护机制的，按理说咬舌自尽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一旦咬破了舌头，就会自动松开牙齿，绝对不会一下咬断啊。”
白乔木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验尸，不过这也不是不能做到，比如没有痛觉，他就感知不到疼痛了啊。”
这句话，让沈辰想起了方绮言刚刚说过的话。
没有痛觉么？
现场勘察结束已经是夜里12点多，沈辰和方绮言离开了监狱。
“呼……”
沈辰深深呼出一口气，问方绮言，“阿言，你觉得刘嘉仁为什么会自杀？”
“杀人灭口。”方绮言道。
沈辰看了眼方绮言，眉头轻皱，“他是自杀，不是他杀。”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他极有可能是被催眠的？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咬舌自尽。”
方绮言思索片刻，解释起来，“三年前，我去N国参加一个讲座，有一个叫波利特的心理学教授曾讲过一个案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出现过一起催眠使人失去痛觉，然后无麻药进行开膛手术的案例，不过那时候心理学还未成熟，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轰动。”
“我怀疑刘嘉仁就是被催眠了，而且极有可能被篡改过记忆。而篡改记忆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被篡改者对篡改者的绝对信任，再结合刘嘉仁的精神问题，我怀疑他有去看心理医生。”
听到这，沈辰立刻通知石成，让他去查一查刘嘉仁这些年有没有过心理就诊记录。
“你就不怀疑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虽然我不是很懂你有关心理学的分析，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就算不是真相，也是对的方向。”
方绮言顿时喜笑颜开。
虽然分开五年，可两人的默契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沈辰却觉得这个案件越来越麻烦，也越来越玄乎。
他看了眼方绮言，她还没到云市之前，这就只是一起普通的连环杀人案件。
为什么她到了以后，就开始往心理学的方向发展呢？
就像是，有人预料到方绮言会在今天调到云市，好故意选择这天把之前所有埋伏的棋子逐一引爆一样。
回到住处时，已经快要凌晨两点。
方绮言打量着这精装的一居室，颇为惊讶，“你就买了这么小的房子？”
“我一个人住，需要多大？”
沈辰指着房间，“你睡房间，我睡客厅，等过段时间你确定还是不愿意调回去省厅后，我再换一个两居室。”
说话间，他把方绮言的行李拿进了房间里，然后从衣柜中把自已的衣衫收好，空出一个柜子让方绮言置放衣服。
紧接着，又拿了一套自已的睡衣，“你先整理一下，我去洗个澡，待会我帮你把床单和被套换一下。”
“好。”
方绮言应了一声。
等沈辰进去浴室后，方绮言才开始打量这间小居室。
房子虽小，不过干净整洁。
大概主人一直很忙，家里很多东西很新净，像是没用过一样，也没多少生活气息。
可沈辰从小到大，都很热爱生活。
小时候，沈家和方家的父母都忙于工作，沈辰的哥哥又比他们大很多，所以照顾方绮言的任务就落到了沈辰的头上。
他也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可现在，厨房看起来压根不像是用过的，到底是什么让沈辰变化如此大？
两人都很疲惫，匆匆洗漱完，就准备休息。
在关上客厅的灯之前，方绮言站在房间门口，背对着房间的灯光，问沈辰：“你这几年，还好吗？”
沈辰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挺好的。”
“那就好。”
灯关上，两人进入了梦乡。
……
黑夜中，星光在闪烁。
恶魔也睁着眼，正看着这荒唐人间。
荒郊野外，一个深坑，一个还在挣扎着的人，被黄土一点点地掩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