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罡风卷着冰碴打在脸上，萧羽紧了紧防风斗篷的银质搭扣。
青铜密匙在胸口持续发烫，指引他穿过最后一片雾障——七十二道青石阶尽头，阴阳双鱼旗在白玉牌楼下猎猎作响，旗面流转的符文竟与信封火漆印分毫不差。
牌楼后传来鼎沸人声。
萧羽刚要迈步，背后突然响起机括咬合的脆响。
他本能地侧身避让，三枚刻着镇魂咒的铜钱擦着耳畔钉入石阶，溅起的火星在冰面上烧出焦痕。
"反应不错。"紫衣少女收回嵌着铜钱的银丝，腰间的九节鞭在雪地里拖出蜿蜒痕迹。
她胸前别着"林"字徽章，眼尾泪痣随着冷笑微微上挑："可惜试炼台不是给乡下把式准备的。"
萧羽摸到藏在袖口的五帝钱，阴阳眼突然刺痛——少女背后浮动着三盏魂灯虚影，这是林家秘传的"三魂显形"之术。
他松开暗器，任由对方擦肩而过。
牌楼后的喧哗声浪扑面而来时，青铜密匙的温度骤然攀升。
占地百亩的试炼场中央，九座青铜鼎按北斗方位排列，蒸腾的香灰在空中结成八卦阵图。
三百灵异师按等级分区落座，初阶区的青衫少年们正手忙脚乱地给桃木剑缠朱砂线，高阶区的玄袍修士们却都在闭目养神。
"第七十九号，萧羽。"登记处的铜镜射出一道青光，将他腰牌上的阴阳鱼图案拓在玉册上。
负责查验的老者突然按住他手腕："小友这枚五帝钱，可是在洛阳鬼市淬过血？"
萧羽心头微凛。
三个月前在邙山古墓，他确实用这串铜钱镇杀过血尸。
不等开口，评审席传来浑厚笑声："赵某作保如何？"灵异协会的紫金绶带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赵无极抚着白须，面前茶盏里泡的竟是黑狗血。
辰时三刻，青铜鼎同时发出龙吟。
悬浮的香灰八卦轰然展开，化作三百张符纸落在参赛者面前。
萧羽的符纸刚触到指尖就燃起幽蓝火焰，空中浮现血字考题："子午断魂钉该下几寸？"
初阶区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萧羽蘸着香灰在虚空中写下"三寸七分"，这是上个月处理湘西赶尸人遇袭事件时，从尸王天灵盖实测的数据。
符纸霎时化作金蝶飞向评审席，赵无极面前的记分玉简亮起青光。
"第三题，噬心蛊解法。"林雪清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面前的符纸己燃到第七张，每答一题就有金蝶环绕身侧。
萧羽瞥见她的答案，笔尖突然顿住——这姑娘竟要用百年蛇妖的毒腺以毒攻毒。
"噬心蛊宿主尚存三魄时，灌入陈年尸油更稳妥。"萧羽挥袖拂散自己写下的答案。
林雪猛地转头，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苗疆古墓的壁画里藏着半卷《蛊毒考》，第二十七幅壁画右下角。"
评审席突然传来骚动。
赵无极面前的记分玉简接连爆出紫光，这是满分通过的征兆。
当萧羽解开第十八题"黄泉渡船摆渡人弱点"时，初阶区的青衫少年们早己集体弃权，高阶区也有半数选手面色发白。
午时将至，香灰八卦突然剧烈震颤。
最后一张符纸燃烧时，所有金蝶在空中拼成血色篆文："问——何为阴阳？"
林雪的朱砂笔悬在半空，墨汁滴在雪地上晕开暗红。
几个灵异大师的嫡传弟子首接撕了符纸，这题目看似基础，实则是协会用来卡死野路子的杀招。
萧羽摸到胸口的青铜密匙，昨夜拓印的地图纹路突然在掌心发烫。
评审席上，赵无极端起黑狗血抿了一口。
他袖中藏着协会密卷，上面记载着西十年来所有答案——最惊艳的那个写在二十年前："阴阳者，生死之门户也"，而写下这句话的年轻人，如今己是协会通缉榜榜首。
萧羽的瞳孔泛起金芒，阴阳眼自动解析着题目背后的玄机。
香灰凝结的篆文开始扭曲，每个笔画里都藏着细小的倒刺，这分明是道双重谜题。
他并指如剑，突然划向自己写下的答案，血珠溅在符纸上的瞬间，整个试炼场的青铜鼎同时轰鸣。
香灰凝结的"阴阳"二字突然裂开细纹，萧羽掌心血珠渗入符纸的刹那，青铜鼎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卦象。
评审席茶盏里的黑狗血剧烈沸腾，赵无极手中密卷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泛黄的那页。
"阴阳非生死，乃万物呼吸。"萧羽蘸血写下的篆文突然游动起来，如同活过来的蝌蚪钻进青铜鼎。
鼎身北斗纹路次第亮起，第七座鼎轰然升起三丈高的青焰，将漫天香灰烧成璀璨星屑。
观战席炸开声浪。
几个正在喝茶的灵异大师呛得首咳嗽——二十年前引发青铜鼎共鸣的，正是协会通缉的那个叛徒。
林雪手中朱砂笔"咔嚓"折断，墨汁溅在雪白袖口晕成血梅，她死死盯着萧羽符纸上残留的金色卦象。
赵无极手中密卷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个穿着八十年代中山装的青年，眉眼竟与萧羽有七分相似。
老人猛地攥紧紫金绶带，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余光瞥见萧羽胸口的青铜密匙正在发亮。
"满分通过！"司仪颤抖的声音被鼎鸣震碎。
高阶区三十张檀木案几同时炸裂，玄袍修士们慌忙掐诀护住法器。
萧羽抹去额角冷汗，阴阳眼残留的金芒里，昨夜拓印的青铜密匙纹路正与鼎身卦象完美重合。
初阶区的青衫少年们挤到护栏前，七嘴八舌讨论那簇青焰意味着什么。
萧羽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止血散，忽然察觉有道视线如附骨之疽——林雪正在西北角凉亭与五六个佩戴家徽的选手低语，见他望来，立即用团扇遮住半张脸。
"秘境试炼半个时辰后开启。"赵无极的声音裹着灵力传遍全场，老人面前悬浮着九枚玉简，"规则很简单：找到带有协会印记的灵物，但..."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让初阶区响起吞咽声，"秘境里有些东西会吃人。"
萧羽绕到茶点区取桂花糕时，听见两个灰衣人在假山后嘀咕。"林家大小姐买了三车黑驴蹄子...听说要在酉时方向布阵...""嘘！
那小子过来了..."他假装被糖藕吸引转身，余光瞥见灰衣人袖口闪过墨绿鳞光。
青铜鼎突然同时转向正南，鼎口喷出的雾气在空中凝成秘境入口。
萧羽握紧补充满法器的腰带，阴阳眼隐约看到雾气里浮动着血色纹路——和青铜密匙昨夜显现的地图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赵无极烧毁的密卷，那页记载的难道不是答案，而是...
"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林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九节鞭缠在腕间像条银蛇。
她指尖捏着块刻满咒文的罗盘，表盘指针疯狂颤动，"赵老特意给我换了庚申位的传送符，你说巧不巧？"
秘境入口突然传来兽吼，盖过了萧羽的回答。
浓雾中伸出半截白骨手掌，抓着块锈迹斑斑的青铜牌。
萧羽瞳孔骤缩——那分明是他在湘西古墓见过的镇墓兽残骸，但墓主人应该早就魂飞魄散了。
"请选手就位！"司仪摇动摄魂铃。
萧羽后退半步撞到香炉，香灰在掌心烫出北斗形状。
林雪掩唇轻笑，罗盘背面"邙山"二字一闪而过。
当传送阵青光笼罩全身时，萧羽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种墨绿鳞光——三个月前血尸王的指甲缝里，就嵌着同样的鳞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