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旭的黑色轿车在霓虹里穿梭着,并未驶向沈家的方向,而是熟门熟路地停在青石板巷口。
雕花木门推开时,穿月白旗袍的老板娘正倚着玄关博古架插花,瞥见两道身影,指尖的白菊差点掉进水晶瓶,忙不迭笑着迎上来,
“傅先生、陆小姐,楼上老位置给你们留着呢。”
男人指节轻叩桌面算作回应,眉峰微抬时西装袖扣在壁灯下泛着冷光。
陆瑾一唇角扬起标准弧度,职业化的微笑里藏着几分不自在——自上次被傅霆旭半哄半骗地带来后,老板娘看她的眼神总像浸了蜜,连旗袍开衩处的流苏都跟着晃出三分暧昧。
老板娘莲步轻移,旗袍裹着的腰肢在廊灯下划出优雅弧线,引他们进了二楼那间挂着“听香”匾额的包厢。
乌木茶台上早摆好了新制的青瓷盏,碟中糕点做成玉兰花形状,雪色酥皮上撒着星星点点的茉莉碎。
“陆小姐尝尝咱们新出的‘暮春雪’,”老板娘执青花瓷壶斟茶,沸水汽漫过她腕间翡翠镯子,
“花匠从山间采的头茬茉莉,蒸糕时连模子都是请苏州匠人刻的缠枝纹呢。”
陆瑾一指尖捏起一块,酥皮在指腹下轻轻碎裂,露出裹着茉莉酱的内馅。
清甜气息混着绿茶香漫上舌尖时,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下午受的闷气竟跟着这口甜意散了大半。
“确实不错,”
她搁下碟盏,指腹无意识地着盏沿,
“茉莉味衬着茶香,倒不显得腻。”
老板娘笑得眼尾细纹都弯了,
“可不是嘛,就知道陆小姐喜欢清雅的口味。”
说着将平板递给傅霆旭,指尖在屏幕上点出几道推荐菜,
“傅先生你看,今天厨房新到了太湖白鱼,清蒸最是鲜嫩。”
男人接过平板时,修长指节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极快,垂眸勾选菜品的模样像在处理公司文件。
不过半分钟,他便将平板递回,转而看向正在拈第二块糕点的陆瑾一,嗓音低得像浸了夜色,“少吃些,回头让厨房打包一些带走。”
陆瑾一置若罔闻,下意识地抬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傅霆旭面前,说道:“挺好吃,你尝尝。”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
心里暗自骂道:真是该死,这手怎么这么不听话!
就在她准备把手缩回来时,傅霆旭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
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薄茧的指腹碾过她掌心,他垂眸咬住她指尖的糕点,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余下半块却被他轻轻推回她嘴里,“确实甜。”
陆瑾一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此刻的她,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尴尬得不知所措。
寂静的包厢内,突然响起傅霆旭低沉的笑声,那嗓音宛如醇厚的美酒,令人沉醉,“瑾一姐姐,你的耳朵又红了,还喂了醒酒汤呢,这就害羞了?”
陆瑾一慌乱地端起面前的花茶,猛抿几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冷冷地看向他:“闭嘴,今晚过后,我们两清。”
“瑾一姐姐,这是打算对我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了?”傅霆旭再次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昨晚拍下的那张照片。
陆瑾一蹙起眉头,看着面前脸皮厚如城墙的傅霆旭,没好气地说道:“小傅总,你的脸都掉了地,还不赶紧捡起来?”
男人倒茶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将她的茶盏斟得满溢“不要了。”
茶渍在桌布上晕开浅痕,陆瑾一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眉眼,忽然气笑了。
磨了磨牙,“不要脸。”
傅霆旭仍盯着她泛红的耳尖,指腹着青瓷盏沿,像在回味方才指尖触到的温软。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将两道影子投在
屏风上,明明隔得半尺远,却在茶香里融出几分说不明的缱绻。
傅霆旭指节在骨瓷杯沿碾出一圈浅痕,抬眸时沉如潭水的眼底凝着灼灼热意,“郝禹铭不适合你。”
陆瑾一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他不适合,你适合?我不接受弟弟。”
“自然比他适合。”
他忽然倾身,指腹碾过她腕骨时触感细腻如瓷,五指交缠间将她微凉的掌心纳入自己温热的掌心跳,
“年岁我无法去改变,”
指腹着她掌心的,
“我能满足你对另一伴的所有幻想与期待。”
陆瑾一指尖微蜷,终究从那片灼热里抽离:“既改不了,我们就不要越界。”
“这是给我下套么,瑾一姐姐?”
他低笑时喉结在雪色衬衫领口滚动,尾音漫出三分促狭,
“瑾一姐姐,你的心跳应该己经越界了吧?”
雕花木门恰在此时推开,鎏金餐盘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傅霆旭指尖划过菜单边缘,七道翡翠围边的菜肴依次在她面前铺陈开,全是陆瑾一喜欢的菜肴。
筷子精准地掠过青瓷碗沿,将酱烧黄鱼腹间最嫩的那片蒜瓣肉搁在她面前的小碟里,
“我的心更不会答应。瑾一姐姐,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别总是口是心非。”
他指腹蹭过她瓷白的碗沿,忽然抬眼,眼底翻涌的暗潮几乎要将人溺毙,“你的那些紧张——”
指节叩了叩自己心口,
“在我这里,从来都只对——你。”
陆瑾一舀起半勺蟹粉豆腐,汤汁在勺心晃出细碎的光,“不过是腺体本能。”
她垂眸避开那双灼灼的眼,“任何靠近的异性,都会让我……”
“郝禹铭也能让你指尖发颤、耳红、心跳加速?”
他忽然打断,眼尾微垂时睫羽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声线却骤然沉了下去。
瓷勺碰在瓷碗上发出清响,陆瑾一抬眼时眸中己凝了层薄冰,“食不言。”
傅霆旭忽然起身,西装袖摆带过的风拂乱她鬓角碎发。
他弯腰时雪松气息裹着体温涌来,在她耳侧低低说了句:“瑾一姐姐,你的心比嘴要诚实。"
随后指腹轻抚过她微热的脸颊,“你先吃。”
门在身后轻阖,陆瑾一望着碟中颤动的鱼肉,指腹无意识地着方才被他握过的掌心——那里似乎还烙着他的温度,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水,正漫过她刻意筑起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