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将半截船骸推上荧光岛屿的浅滩，萧北辰的军靴陷入黑色沙砾。林夏倚着锈蚀的船舷喘息，脖颈的淡金色纹路己蔓延至耳后，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萧然忽然挣脱怀抱，赤脚踏过被汞液染成幽蓝的礁石，孩童的脚印在砂地上灼出细小的白烟。
"那里......"萧然指向悬崖裂缝，瞳孔的矿脉纹路忽明忽暗，"有爷爷的气味。"
坍塌的观测站半浸在海水中，铁门上的北境生物标志被盐蚀得只剩轮廓。萧北辰的匕首撬开门栓，陈腐的空气裹着记忆呼啸而出——二十年前的药水气息，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味道完全相同。
档案室的防潮柜裂着蛛网状缝隙。林夏扯开变形的抽屉，泛黄的产检记录如枯叶纷飞。1997年11月27日的B超照片上，胎儿蜷缩的右手泛着金属光泽，诊断栏潦草地写着："第西掌骨异常矿化"。
"这是我的B超片......"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汞斑在情绪波动下突突跳动。萧北辰的手电扫过墙角，成捆的脐带血样本浸泡在渗漏的冷藏柜里，标签上的编号与萧然后颈的疤痕形状吻合。
暗门后的应急梯通往地下实验室。成排的恒温箱仍在运作，幽蓝的冷光中，十七具玻璃舱呈环形排列。萧然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孩童的掌心贴在某个舱体表面——浸泡在药液中的男童标本，右手无名指的第二关节与他如出一辙地隆起。
"看看这个。"朱雀用消防斧劈开控制台外壳，磁带卡槽里躺着半截录音带。父亲的声音混着海浪般的杂音："北辰，若你听到这些，说明我的赎罪失败了......B-17不是药剂编号，是第十七次......"
钢架突然剧烈震颤。周天雄的残躯从通风管坠落，腐肉与机械的接缝处长满汞结晶，像具镶嵌宝石的恐怖雕塑。他的机械指关节敲击着玻璃舱："这些孩子都活不过七岁生日，就像你爷爷的矿工......"
林夏突然撞向中央控制台。她的额头撞碎防护罩，带血的手指按下红色按钮。所有玻璃舱的输液管同时爆裂，琥珀色药液在地面汇成溪流。萧然跪在血泊中，孩童的眼泪滴落处，汞结晶如真菌般疯狂滋长。
"这才是真正的解毒剂配方......"林夏撕开左臂皮肤，汞斑在肌肉纹理间拼出分子式，"需要至亲的......"
海啸警报突然炸响。萧北辰抱着妻儿撞破观察窗，身后传来连环爆炸的轰鸣。荧光岛屿在巨浪中分崩离析，父亲的全息影像却在滔天汞雾中浮现。他站在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手中的注射器正将琥珀液体注入某个金属襁褓——那襁褓的缝隙间，露出半截刻着萧然生辰的铜牌。
晨光刺透云层时，他们搁浅在布满藤壶的防波堤上。萧然掌心的血晶化为齑粉，孩童的瞳孔首次完整倒映出家族的诅咒：三十公里外，新的荧光岛屿正如毒蘑菇般浮出海面，探照灯在雾中拼出父亲未说完的遗言："罪血如汞，世代......"
咸涩的海风卷来半张实验日志，1997年平安夜的记录在曦光中显形："今夜将小雨的脐带血注入矿髓，若成功，萧家血脉或可......"余下字迹被血渍浸染，边缘粘着片婴儿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环——与林夏珍藏的婚戒内圈严丝合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