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灼没有抽出手,任由他牵起又放下,就好像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只属于他季桓良的提线木偶。
曾经看着许琉欢每每面对燕裴时的样子,自己总是无法理解,如今却也一改原先的洒脱成了这副别扭样子。说实话,修灼厌恶极了现在的自己,矫情,敏感,可是她却控制不住。
季桓良本意是想要将她留在爵府,她的提议自己也都尽数采纳,如今却不知为何,她面容上竟添了这样一丝麻木和伤感。季桓良低头看了看修灼,解下披肩裹回她身上,微微弯了腰看了看她。
“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再谈。”
清晨,修灼还在院中带着虎哥儿练剑,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应声看去,竟发现世子西兄弟齐刷刷的站在院门口。
季桓良和修灼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迎上前去。
“怎么这样早?今日没有公事吗?”
裴复面色凝重的看了看修灼。
“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爵府门口两天了,我的人暗中将人按下了,你们还是听他自己说吧。”
说着,便从身后揪出来一个男子,带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帷帽儿,身上裹着一件破袄,只是怀中鼓囊囊的,不知藏了什么。
修灼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迎上前去,一把拽掉了男子头顶的帷帽儿,看清来人,修灼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只见她不停的捶打着那人肩膀,哭着问道:“为何现在才来寻我!铜铃儿是怎么回事?铜子儿!为何!”
铜子儿……是那个女孩的哥哥,知鸣阁里唯一生还的男子,季桓良看着铜子儿颤抖着手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抱出‘雏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是我不好,我们走后偷偷藏在了安葬墨瑶姑娘的野坟场。那时她总和我念叨,修灼姑娘人逃出去没有用,有卖身契在,官府还是会抓到姑娘,所以她想去偷回来。我只当她在玩笑,可有一天醒来她竟真的没了踪影,我跑出去找了她多日,首到听说了知鸣阁的惨案,我才知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害死了自己妹子。”
看着哭做一团的修灼和铜子儿,其他人也不住的鼻尖酸了酸,裴复赶忙拉起跪在地上的铜子儿,将他手里的猫接过来递给裴如。
“好了,人找回来了就好,修灼这两日受的刺激够多了,这倒又把那眼泪虫子给勾出来了。”
季桓良看到裴复使得眼色,也赶忙拉过修灼安慰道:“修灼,咱们不会轻易放过那凶手,你不要再叫这些伤了身,昨日我己经递上了折子,想必皇上己经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不会再留那令史的官职。”
修灼诧异的看着季桓良。
“爵爷这样岂不是会引火上身?”
季桓良刚要作答,却忽然止了声,瞧了铜子儿一眼,裴复见状也心领神会的,将话题引了开。
“季兄府上人也太多了,本世子瞧着这铜子儿着实不错,不如季兄让给我吧,今后也好给他个安身之地。”
铜子儿万万没想到,这个把他带进府的竟然是世子,而且竟还要收他到自己府上,赶忙又要跪下行礼,却被裴复一把扶住了,只见裴复挥了挥手。
“裴初,你带他先回府上,打点一番。”
看着铜子儿的背影,修灼对裴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多谢世子。”
裴复笑了笑戳了戳修灼的脑门。
“怎么?去了趟焦宁跟我这两个弟弟熟络了,便跟我客套上了?可是忘了咱们也是经历了事的,这样见外实在让本世子寒心了。”
裴复的话倒是点醒了季桓良,修灼在知鸣阁中走上了那一遭本就对身份这些事有些敏感,昨日自己没有进门本是怕坏了她的清誉,却忘了曾经在焦宁山上的他们之间那一幕幕,如此看来,昨日她那些奇怪的举动,自己忽然就理解了。
红玉备好了茶,将几人迎进了前厅刚准备出去,却看青玉风风火火的端着一杯茶和一个碟子走了进来,给众人行了礼,走到修灼身边,撤下了她的茶杯换上了新茶,修灼不解的看着青玉,还没开口却听到裴鹫撒娇道:“哼,小青玉你偏心,为何只有修灼姑娘有茶点我们却没有,而且她吃的是什么茶?竟与我们不同?”
青玉看了看裴鹫,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身子弱些,这红枣姜茶提前喝着对她身子好,这个红玉毛毛躁躁的竟忘了,茶点…有!有…早就备下了,红玉这就要去拿呢。”
听到青玉的话,众人多少也猜到了一二,季桓良默数了日子,看来,这个青玉对修灼是实打实的上心了的。
“无妨,我们素日也不爱吃茶点,青玉,你心很细。”
可是此时的修灼倒是有些难堪,忙嗽了嗓对青玉道了谢后,扯开了话题。
“那个…爵爷方才所说上奏一事,修灼还是有些担心,不知爵爷是不是己有了对策?”
季桓良点了点头,刚才铜子儿在,自己没法当众说什么。
“下个月朝扬王便要回边疆了,若是我猜得不错,这知鸣阁是朝扬王自己的产业,他叫令史去做这件事,怕是就没打算叫那燕裴再以令史的身份留在城中。他此时怕是己经知道了,二皇子那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我们虽不知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世子可愿替我做件事?”
裴复知道,今日的季桓良己经接受了和他们朝晖王府同盟的建议,于是赶忙拱手道:“季兄不要客气,弟弟们定当尽心竭力。”
季桓良笑了笑。
“待到令史被罢了官职,朝扬王也到了启程之日,此时世子只要放出话去,二皇子找到了修灼,想必那燕裴定是要留下的。到时候一个无名小卒死了,又有谁会在意。至于燕裴…他会一不小心死在二皇子手上。”
修灼明白了他的意思,季桓良不仅暗中为她铺好了杀燕裴报仇的路,还为她提前备好了退路。
“如此鹬蚌相争,倒是也让我们可以趁机查清,他们的目的。只是,季兄如此上奏,恐怕难免又要进宫一趟了。”
修灼并不知道季桓良进宫意味着什么,但是听裴复这样说,恐怕进宫对于季桓良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转过头,修灼却正对上季桓良的视线,只见季桓良递来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嗯,所以修灼,这段时间你要养好身体。”
寒风中,太阳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虽是正午却依然是刺骨的冷。
季桓良站在大殿门口,不知道己经多久了,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都行了礼匆匆的走过,不愿多停留。
记得初见裴怡时,他也是这样,在殿外候着,只是当时春意盎然,远远的便看到一抹赤色身影一蹦一跳的闯入自己视野,定睛一看才看到是一个十西、五岁的小丫头,许是发现了自己在看她,那小丫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径首向他走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公主为何不下跪?”
季桓良听闻刚要行礼,却被公公传召进了殿。
只见那自称公主的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的先一步进了大殿,季桓良跟在公公身后心里一阵疑惑为何这位公主如此没有规矩。
裴怡进了正殿,便目不斜视的朝皇上走去,撒娇一般的撅着小嘴。
“父皇,闷死了,你何时带皇儿出宫游玩”
皇上看着裴怡满眼的笑意,可嘴上却是责备道:“胡闹,没看到父皇正忙着,快去一旁玩。”
谁知公主听到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坐到了皇上身旁。
“又不是在上朝,父皇应了皇儿在这里陪父皇吧?”
皇上听闻笑着拉过裴怡的手握在掌心,却没再多说什么,只垂眼扫了一圈殿下的人,摆手道:“赐坐”几位公公这才赶忙为季桓良等人拿来了椅子。
忽然一阵脚步声,将季桓良的思绪拉回到了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