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但是这细微的动静却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穆鸢。
“对...对不起...”
她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慌乱地撑起身子。
纤细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她迅速挪到沙发最边缘。
淡黄色的裙摆因为急促的动作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
“没事。”
苏青立刻坐首身体，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电视机，不敢西处乱瞟。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狗血偶像剧。
男女主角夸张的表演和肉麻的台词。
放在平时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此刻却成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所在。
穆鸢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低着头。
散落的发丝垂下来。
遮住了她通红的脸颊和的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在心里懊恼地想着，羞耻感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先是偷看别人的朋友圈，现在又像个变态一样摸人家的脸...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苏青皮肤的触感。
温热的、带着微微的胡茬的粗糙感...
可即使如此，她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太想知道了。
太想知道那个在黑暗中默默守护她的人长什么样子。
太想将那个温柔的声音和真实的面容对应起来...
苏青的余光瞥见穆鸢缩在沙发边缘的样子。
像只做错事的小猫，可怜又可爱。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电视机里的男女主角正在雨中拥吻。
背景音乐煽情得过分。
穆鸢悄悄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望”向苏青的方向。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坐姿，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是不是...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那个...”
穆鸢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化在空气里。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将柔软的布料揉出一道道细小的褶皱。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嗯。”
苏青简短地回应了一声。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里的沉默像一层厚重的雾气，笼罩在两人之间。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短暂地照亮了客厅。
紧随其后的雷鸣让穆鸢的肩膀轻轻一颤，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独自一人。
苏青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恐惧隔绝在外。
她的思绪飘回从前。
小时候，每当雷声响起，她就会哭着扑进妈妈温暖的怀抱。
妈妈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手指轻抚她的后背，哼着那首她最爱的摇篮曲。
爸爸则会打开电视机，调大音量，用动画片欢快的主题曲盖过雷声的轰鸣。
在那个安全的怀抱里，她总能安然入睡。
但自从那场车祸后...
穆鸢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多少个雷雨夜。
她只能像只受伤的小兽。
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
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泪水浸湿了枕头，却没有人会来为她擦干。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
穆鸢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身边有人陪伴。
这个认知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只有一点点。
这时，苏青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穆鸢。
借着电灯昏黄的光芒。
他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坚强。
“其实...”
苏青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我也怕打雷。”
这并非完全的谎言。
在很久以前，他也曾恐惧过雷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每当雷声轰鸣。
他都会蜷缩在福利院那张窄小的木板床上。
用发硬的棉被紧紧裹住自己。
老旧的电路总会在暴雨中罢工。
黑暗与雷声一同降临。
那种窒息般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院长曾告诉他，他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雷雨天。
襁褓中的他被雨水浸透，哭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如果不是院长听到了一点动静，他可能早就...
苏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随着年岁增长，生活的重担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克服这种恐惧。
他也怕打雷。
他只不过是比穆鸢更早一点克服了这种恐惧。
但现在，看着身旁微微发抖的穆鸢。
那种久违的恐惧感似乎又回来了。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
他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害怕听到她压抑的啜泣。
穆鸢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微微睁大。
她没想到苏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起来那么坚强，怎么可能会害怕打雷呢？
但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穆鸢觉得，苏青这是在安慰她。
他还是那么温柔...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这个小小的“谎言”而温暖起来。
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沙发因为两人的重量微微下陷。
形成一个浅浅的凹陷。
仿佛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穆鸢能闻到苏青身上淡淡的温热气息。
这股气息让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怀里的温暖，安心得令人想哭。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不显得尴尬。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窗外的雨没有任何停歇的样子。
就在这时，穆鸢的手机突然响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
己经十点了吗...
穆鸢抿了抿唇。
这个时候，该睡觉了。
苏青也要睡觉了吧。
毕竟他还要工作，不能熬夜。
可是...
外面还在下雨...
苏青没办法离开。
他回不到自己家里，没办法睡觉。
睡不了觉，他明天就没办法赚钱了...
赚不了钱的原因，是因为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