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穆鸢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向前探去。
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苏青的衣角,布料在指腹下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攥紧了那一点衣料,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你能……靠近一点吗……”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的。
像是怕被拒绝,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苏青原本冷厉的眼神瞬间软化,眼底的怒意还未完全散去,却己经被心疼覆盖。
他刚想动作,却又听到她轻轻开口...
“我想要……抱抱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青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穆鸢。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尖泛红,唇瓣因为刚刚咬得太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缩在那里,像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猫,小心翼翼地祈求一点点温暖。
“嗯。”
他的声音低哑,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缓缓俯身,靠近她。
穆鸢感受到他的气息,熟悉而安心。
像是阳光晒过的棉被,温暖又踏实。
她再也忍不住。
猛地伸出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苏青微微一怔,随即轻轻回抱住她。
他的手掌抚过她的长发,指尖穿梭在发丝间。
他感觉到胸口渐渐。
她的眼泪无声地浸透了他的衣襟,温热的水渍一点点晕开。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呜……”
细小的呜咽声从她的唇间溢出。
像是小兽的哀鸣,一声一声,揪得他心口发疼。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没事了……”
他低声哄着,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情绪。
“我在这里。”
此话一出,穆鸢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苏青的心脏。
电视机的声音被完全淹没,只剩下她破碎的呜咽声在西壁间碰撞。
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泪腺终于干涸。
没过多久,穆鸢的抽泣声渐渐弱了下来。
她松开环抱着苏青的双手,颤抖着抹过红肿的眼角。
泪水在脸颊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干涸的小溪。
“谢谢你......”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真的......谢谢你......”
当思绪终于从悲伤中挣脱出来,她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念头有多么可怕。
她竟然想要死。
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解脱的方法。
推开窗户一跃而下,或者干脆躺在床上,任由生命在饥渴中慢慢流逝。
因为她太没用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那个女人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往她身上泼脏水,最后却扬长而去,连一丝愧疚都没有。
而她呢?
除了蜷缩在地上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穆鸢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沙发边缘,布料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小片。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情绪垃圾桶。
任由别人把恶意和侮辱倾倒进来。
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尊严?
那早就在一次次的白眼和欺辱中被碾得粉碎。
她的尊严可以被别人肆意的踩在脚下,践踏,甚至在走之前,还要对着她的尊严吐一口口水。
妈妈......
她在心里轻声呼唤。
你让我活下去,可是这样的生活......
对于我来说,活在这个世界上,远比死亡要痛苦...
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比手臂上的擦伤还要疼上千百倍。
如果父母在天有灵,看到她活得这么狼狈,一定会心疼得不得了吧?
所以,为什么我不去死呢?
死亡的念头像黑暗中的萤火,明明灭灭地诱惑着她。
如果有地府该多好,她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地府,那就眼睛一闭,意识化作虚无。
什么也感受不到,不会再受到欺负,也不会再感受到疼痛...
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
心如死灰。
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苏青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脸颊。
她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焦距的双眼“望”向他。
“很疼吧。”
苏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手臂上狰狞的擦伤。
穆鸢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她点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很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沙发套,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真的很痛……”
“好,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拿药。”
苏青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穆鸢不自觉地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他起身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电视柜的抽屉被拉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苏青翻找药瓶时,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拿起碘伏和棉签,又抽了几张干净的纱布,脚步轻轻地回到她身边。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他拧开瓶盖,棉签蘸上棕色的药水。
微微的棉絮在瓶口轻轻刮了刮,挤掉多余的液体。
他的动作很轻。
棉签刚刚碰到伤口边缘,穆鸢的身体就猛地一颤。
膝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疼吗?”
“嗯……”
她咬着下唇,鼻尖微微发红。
苏青低下头,轻轻地对着她的膝盖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呼吸拂过伤口,像是阳光晒过的风,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一瞬间,穆鸢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她仿佛看到爸爸蹲在自己面前,对着她摔破的膝盖轻轻吹气,嘴里还念叨着“吹气气,痛飞飞”。
那时候的她总是撇着嘴嫌弃,“爸爸好幼稚!”
可奇怪的是,伤口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得可笑……
可是……
她突然好想再听一次那样幼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