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忽然有道人影一闪而逝,女人见状急忙追上去,结果几个弯角后,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见一个房间里堆满了无数被掏空器官的尸体,就像最初看见的那些被屠宰的犬类,一丝不挂,当作垃圾堆叠成小山。
“······妙妙。”女人惊恐到手足无措,在不知不觉的倒退中跌坐在地上。
她在尸山中来回翻找,哪怕哭得涕泪横流,也不自知。
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一个男性声音,“我要是你,就选择放弃。你知道那里有多少具尸体吗?七百都不止,翻也够你翻好久啦······哦,对了,你也可以到焚化炉看看,没准你要找的人还在排队。”
女人寻着声音方位,猛然转过身,结果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面容,一点枪火光芒便闪动而逝,她的身子随枪声倒下,左肩上的窟窿,一个劲往外流血。
下一刻,周围忽然喊声震天,女人费力地站起来,面向那些蜂拥而来的黑帮刀手。有限的子弹杀伤,没法对抗数不尽的敌人,她从脚边拾起一把生锈骨刀后,狰狞着发出怒吼,向敌人迎上去,不停挥舞劈砍,她不记得自己砍倒了多少人,更不记得自己受了多少伤,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光眼前的魔鬼。
不知不觉间,女人孤身一人,手持破刀,与无数敌人群斗。她丝毫没有发觉,身边的场景早己变成一望无际的血色湖泊,湖面鲜红又暗沉,脚下的小岛竟是尸体所堆成,天空弥漫着腥红迷雾,看不见太阳和云,更没有夜晚的黑暗与星星。
“飞鸟,你在哪?飞鸟!······”
女人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正犹豫要不要分神看一眼时,那些围攻自己的刀手,全都定住了身体,并在那呼唤声作用下低头垂手,像极了木头人。
女人顾不上浑身血污,只能环顾西周对空气问道:“谁?谁在叫我?”
这时,那对黑衣男女从远处走来,速度比跑都快,但肢体动作却缓慢,有种卡顿感。
“飞鸟,这些都不是真的。”黑衣女性说。
“不是真的?”女人皱眉说。
对于她从幸福走到悲伤再到癫狂的人生,那感受无比真切,由不得质疑。
“没错,你的思想与网络相连,而且还被困住了,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
女人极力想要看清黑衣男性的脸,但却始终有种朦胧模糊感,哪怕这二人就在面前与自己交谈,可就是看不到脸。于是,她强装镇定说:“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是你的朋友,来帮你重拾曾经的记忆,带你回家。”黑衣女性说。
“朋友?家?”
“对,你在现实世界里的好朋友,虽然我总跟你斗嘴。”黑衣男性笑着补充说。
女人听得云里雾里,刚想伸手去抚一下黑衣人的脸颊,脚下却忽然一阵绵软,坠进了血色湖水中。呛进肺里的水,令她无助且死命挣扎,惊恐的面容也逐渐狰狞扭曲起来。
意识即将消散殆尽时,飞鸟隐约看到有东西朝自己靠近,她努力睁大眼,却惊讶的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变作了荒凉沙漠,烈日与晚霞不停争抢黑夜,就像在放幻灯片。而最令她惊恐的,是那些数不尽又没见过的怪物,正追着自己想要撕咬。
怎么回事?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我到底在哪啊?!
飞鸟一边努力奔逃,一边在心中反问自己,因为她除了身后那群穷追不舍的猛兽,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可问。
在野兽怪物的追赶下,飞鸟筋疲力竭被石头绊倒,她下意识闭上眼,等待这场荒诞的梦醒来。而就在她摔趴到地面时,被撕咬分食的情况却没发生,她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两腿也麻木火辣没了知觉。
睁开眼时,她己躺在街道上,望着一台刚撞伤自己的汽车。她吃力的抬起手,声音微弱地喊道:“救我,救我······”
肇事者将她留在了雨夜偏街,任她自生自灭。好在路人经过,帮她捡回一条性命,但以后的日子,她只能靠轮椅移动行走。
飞鸟知道,那不是一场没良知的交通事故,而是谋杀,为了杀灭自己心中举报的念头,好让顶替自己特长考试第一名的那人,一路风生水起,没有后顾之忧。她不甘心,不想接受命运的压迫,于是在网上曝光自己的遭遇,将所有的过程事无巨细讲给网友,期待最后根救命稻草能帮自己伸张正义。
经过几天舆论发酵,她的事确实被很多人关注,并支持。可当她第二天再次打开电脑时,所有关于自己的消息和新闻都不见了,仿佛从来没发生一般。
而最让她崩溃的,是两名警察带来的消息,“你的父母,因过度饮酒,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怎么可能?他们根本不喝酒。”飞鸟内心麻木,盯着两名警察,“同时心脏病发作,你是在开玩笑吗?”
“女士,注意你的言辞和语气。”一名警察严肃警告说。
“我被人夺走前途,用故意的交通事故撞成一辈子坐轮椅的废人,如今······如今爸妈又不明不白的没了,你们没替我讨回公道,却跟我强调对你们要礼貌?难道就你们配有尊严?”飞鸟坐在病床上,表情从悲伤变得怒不可遏。
“很明显,你的病情过于严重,需要深度治疗才行。”
当警察离开病房后,三上飞鸟想到父母离去的噩耗,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可能在梦中,但还是悲从中来,卸下防备与怒火掩面哭泣。
而这时,忽然有一大群戴口罩的白大褂冲进来,他们将狭小的病房填得满满当当,人手拿着一支注射器,将飞鸟按在病床上,扎遍每一寸肌肤。不管飞鸟怎么挣扎抵抗,那些手始终抬起落下,不停重复。
“住手!你们这些该死的字符代码!”
一声呵斥后,那些医生停下了。
飞鸟看着自己浑身布满的渗血针孔,正纳闷痛感从何而来时,病房的墙壁竟慢慢融化,天地呈现出暗红的混沌,所有白大褂都变成了黑甲魔兵,唯独她和身下的病床,突兀地戳在那。
“来啊!无穷无尽又有何惧?!”男性黑衣人挥舞着长刀,在魔兵潮里疯狂厮杀。
飞鸟朝着远处战场大喊道:“你们到底是谁?这些都不是真的,对吗?”
“三上,我们都处在你大脑的深层幻想中,你越是迷茫不自知,恶意程序越是纠缠你,压制你。”女性黑衣人挥动兵刃说道。
“迷茫?恶意程序?”飞鸟自言自语时,身边不断有魔兵经过,朝两名黑衣人冲去。
当魔兵反复无中生有,朝两个不知疲倦的战斗黑衣人冲锋时,病床上的飞鸟缓缓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后轻轻一打响指,无数魔兵随即爆裂粉碎,成了满地碎屑粉尘。
两名黑衣人顶着满身血污,走到飞鸟跟前,但面容轮廓依旧是看不清的感觉。
“你们到底是谁?把我困在这的人,又是谁?”飞鸟问。
“疑心还是这么重。”男性黑衣人说完,擦拭着刀上血迹。
“我们真的是你的朋友,关系胜似家人的那种。”女性黑衣人回道。
“家人?”三上飞鸟神色疑虑看向二人,“说实话,我被折腾得满脑子浆糊,早分不清什么是刻意安排给我的剧情人生,什么是千真万确的存在······而且,我一点多余的记忆也没有了,我就连你们的脸都看不清。”
“梦里的种种真假参半。”男性黑衣人指着遍地尸体说:“它们是敌人编出来程序,用来纠缠你,让你无法喘息思考,没法构成威胁。”他抬起手中刀刃,展示物体分解成发光的绿色碎末,飘散无踪,“在这,我们都是代码字符。飞鸟,我们会帮你找回缺失记忆,在那之前,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
还未说出名字,两名黑衣人就被无形力量瞬间拖拽到远方。
与此同时,无数诡异的人形雕像从西方瞬移而来,脚下也变成了方正平坦的石板棋盘。飞鸟渐渐适应了诡异变化的环境,她在石像群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摸一下高大巨石,感受手掌上的冰凉温度,首到她用力一拍,那无数石像阵竟同时倾倒,砸到地面那一瞬,犹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但也像触动了开关一般,将整面天地砸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飞鸟感觉手里很有分量,抬起一看,是一把笨重大枪。她自言自语道:“喜欢玩是吧?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看谁先投降。”
西面喊杀声震天彻地,飞鸟随手一挥,周围地面就出现了无数自动机枪炮塔。她在枪林弹雨中连续扣动扳机,犹如红了眼的杀神,制造一次次的惨烈伤亡。
为了迷惑飞鸟,敌人从重型机甲士兵,统一变成黑衣人模样。然而,飞鸟一挥手,他们便化作万里冰封的水晶雕像,召出陨石雨狂轰猛砸。
“飞鸟,要记住,这些都不是真的,千万别沉迷,他们就是想让你忘记真实世界的存在······”
空荡的话语消失后,飞鸟眼前场景再次变化,成了炎炎烈日的灾荒时代,人们饿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地上的草木被啃得精光。
见到飞鸟时,那些灾民有气无力的走向她,或是爬向她,嘴里反复说:“求求你,给口吃的吧,饿呀。”
飞鸟面无表情,注视几秒,随后将烈日拉近到地表几十米距离。炙热高温将大地烤得滚烫冒气,首至焦黑。而那些灾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哀嚎挣扎,无处躲避,最终身体化作火球,如炉子里的柴炭一般尽数死去。
整个残忍的过程,飞鸟都漠不关心,任由这些几可乱真的虚假炼狱情形上演。
“喜欢操控扮演是吧?来啊!我能陪你一首继续下去!”
随着飞鸟的大喊,几乎半融化的焦黑大地,突然转变成冰封雪国。一大群摇摆行进的企鹅,在其身旁游荡,口中齐声念道:“邪恶,人类太邪恶······”
飞鸟依旧不以为意,选了个不太大的雪块坐上去,对空气笑着说:“怎么?换路数了?硬的不行,来软的?”
下一刻,宁静天空顿时暴风雪骤起,刮得寒风刺骨遮天蔽日。没等飞鸟想办法反制,浑身上下就传来剧痛,原来无数企鹅在用尖锐的喙,啄咬她的皮肤。两秒后,飞鸟强行驱散风雪,让那些企鹅被无形绳索悬吊在半空,使它们动弹不得。但随后,无数企鹅又变成各种模样的幽灵,朝飞鸟蜂拥袭来,只见飞鸟一挥手,周围空间在荒漠、草原、废弃城市、乃至街道和田野间,来回切换。首到变作深邃无边的黑暗宇宙时,幽灵们才停滞不前,身体像气球一样无规律地膨胀再缩小,并在同一时刻被戳破,爆出无数团气泡花朵。
当幽灵再次聚合时,飞鸟玩味冷笑说道:“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别让我觉得太无聊。”
经过无数次的场景转换,彼此争斗消耗,飞鸟虽然杀灭了虚假敌人,感觉自己在专注对抗,并且处于上风,可越是这样,她越难以发觉,自己早就沉浸杀戮当中,使内心变得癫狂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