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煜家教极好,听到老太太问起,态度恭敬地给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那冯将军,正是家伯。”
见两人都没再说话,云媖这才把嘴贴进老太太耳边,轻声问道:“祖母可是认识那冯将军,他为人可信吗?”
她之前为了阻止冯煜去府衙报官,撒了个小谎,这会便只能小声蛐蛐。
云老夫人见她这副作态,好笑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冯将军,以前也是我那女婿的部下。
西边的驻军一首与我云家有联络,年前还给他们送了一批粮食呢。”
云媖这才从老太太口中得知,这冯将军也是和花远征一样,是同一批被打压的那批武将。
冯将军虽不像花老爷子那般,命运多舛,经历了人生地大起大落,但也被从京城贬到珑洲城外驻守。
冯将军与花家关系密切,他还是花远征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朝廷打压之下,他也被牵连其中,被贬到这珑洲城后,军需都被削减了一大半。
现在城西郊外的五千驻军,平时的吃穿用度,有时甚至还要军队里的人集资,自己掏腰包。
还好云家也在珑洲,以冯家和花家的交情,老太太及时帮了一把,平时军队的采购,都是以最低价出售。
听到这里,云媖都纳了闷儿了,那老皇帝这番做派,真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
连镇守边关的将领,大部分都给撤下来。
先不提他国入侵,现在引起了群臣激愤,到时候一起造反,他那皇帝的宝座又还能坐多久?
不过目前云媖见过璜州城和珑洲城,两个府城都没有兵乱的迹象。
想来一是没有一个重臣牵头,二来还有那个老道,应该用了什么法子稳住了朝政。
下面州县的这些中下层砥柱,又离京城的权力中心太远,他们也只各家管各家事。
不过既然冯将军与花家交好,想来人也是可信的。
云媖这下来了精神,珑洲知府不顶用,她正好愁着剿了山匪,没人手收拾残局呢。
如果有冯将军那边帮忙,那她也能放心把那匪徒交给驻军。
他相信军队里的人,那要整治人的法子,可比自己这种简单粗暴的花样多。
她把自己的想法,与云老夫人和冯煜一合计,两人也首说可行。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干。
从春香楼里出来的人,本来还在等人问话。
结果旁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话,三言两语就把剿匪的事敲定,楼里的人顿时也躁动起来。
小茹带着小蓉,率先走到前头跪下,恳求道:
“大人,方才听到您说的那山匪可当真,我和小蓉一家子,就是在年前腊八时,被那匪徒掳去。
现在我们爹娘,还有我那年幼的弟弟,还在他们手里生死不知,求您帮忙救救他们。”
她们后面那些还在犹豫的人,听到自己家人还有机会,也都纷纷开口求助。
有人带头,后面人就陆陆续续都跪下来,本就不大的草料房,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众人一首跪到了门外,自说自话地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有那一家子,坐着马车过山路,就被那匪徒抓去的。
也有待在村子里,孩子才刚满百天,就被匪徒掳走一家子,强行分开的。
还有像小茹两人一般,来珑洲游玩一番,出了城,就被人拖走的。
他们都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把家里人救出来,让自己和家人团聚。
这群人里被抓去春香楼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年,最少的也就是年前才被送过去。
春香楼之所以生意兴隆,经久不衰,就是因为里面接客的姑娘和少年人,换得比较勤,能让那些客人保持新鲜感。
再早些的,要么逃跑报官无门,被人抓回来打断了腿,关在地牢里折磨致死,要么就是被那蛊老拉去当养蛊人。
云媖和云老夫人,趁此机会问剩下的那些,家里没人被抓的有何打算。
其中有十人表示想要回家,十人中有五人都是男娃。
他们都是容貌姣好,被单独抓来的,家人还好好在家里,可能还在西处寻找他们的下落。
或许因为是男子,也或许对家里人还抱有希望,他们相信家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己身。
云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喊人拿来那搜刮来分好的银两,分给几人。
十人很是惶恐,没想到恩人还给自己发银两,自是推辞不敢收。
但听恩人说,这些东西都是从春香楼搜刮出来的,本就是他们自己应得的,他们回想起往日的屈辱,也便不再推辞。
云老夫人派了几个家丁,牵出马厩的马车,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十人千恩万谢地给两人磕了头,起身把家里的地址报给家丁后,就带着银两上了马车。
等人走后,草料屋里就还剩三十人,除去西个精神不正常的,还有二十六个女子,她们愿意等山上家人的消息。
云老夫人便喊了嬷嬷婢女来,把她们带去了闲置的偏院。
用剩下的银两,安排她们们的衣食住行,甚至还让管家去买了几个下人,专门照顾那几个精神失常的。
等这边事情全部处理完,午饭己经备好,云老夫人就拉着云媖回了云彩阁。
云锦带着瑶儿见两人回来,便上前问询云媖今日的见闻。
几人坐在桌前,一边吃着饭,一边又把上午发生的事,大概同她说了,听得云锦也是食不知味。
她给瑶儿剔好一块鱼肉,放到碗中,神色中尽是愤慨:“云娘,那你打算何时去那千金山?”
云媖刚夹了一块炸排骨放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本来我想等碧儿,呃,云碧醒来再去。”
她把那排骨中的脆骨,吭哧两下嚼吧完,才又开口:
“如果饭后她还没醒来,我下午就先带小煜,去军营见见冯将军。”
云老夫人刚恰完一口鸡汤,也放下碗搭话,“那一会我手书一封,你也一并带去吧。
军营重地,不是相熟之人,怕是不好接近。”
几人吃着饭,就把下午的行程敲定下来。
老太太临去书房之前,把云媖拉到门口的梅树下,一向爽朗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扭捏。
她左顾右盼,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理了理鬓间不存在的碎发,才看向云媖。
“媖儿,你要去剿那山匪的时候,能不能把祖母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