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声音清冷如玉磐,轻纱垂至肩头,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不过从身形和声音可以看出这女子很年轻。
为首的男人见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醉仙楼的东家竟然是个年轻女子。
“东家总算露面了。”男子阴阳怪气地说:“小娘子好大的架子。”
那女子闻言倒也不恼,只是徐徐走上前。
“诸位若是来用膳的,醉仙楼欢迎。若是来闹事的,我也会奉陪到底。”
掌柜急得冒冷汗,“东家,不然我们报官吧。”
对面的男子随即冷笑了一声,“哼!还想报官,做生意要讲规矩。你们把菜价压这么低是要逼死同行吗?”
那女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语气平静地说:“醉仙楼明码标价,何来逼死一说?”
“放屁!”一个黑壮的伙计冲上前,“你们一碗阳春面只卖五文钱,分明是恶意压价。”
那黑脸壮汉突然暴起,粗壮的手臂猛地朝女子伸去,“装神弄鬼!让老子看看你长什么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女子灵巧地向旁边一闪。但壮汉的手指还是勾到了帷帽的边缘。
帷帽被掠起,轻纱飞扬间,女子的真容一闪而过。一双柳叶眉下,眼似寒月,整张脸清丽脱俗,却透着一股清冷疏离。
周砚舒浑身一震,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是她!
片刻间,轻纱落下,女子的容颜再次隐于轻纱之后,只余一个朦胧的轮廓。
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那男子没得手,又狞笑着上前。
黑脸壮汉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
他吃痛转头,发现对面是一个年轻公子,身着浅青色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
从穿着打扮来看定是出身非凡,他站姿如松,自有一番气度。
“光天化日,对一个姑娘家无礼,成何体统!”那公子厉声呵斥道。
他手腕一翻,稍稍用力,轻巧地将壮汉推开数步。
周颂宁和赵承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周砚舒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行侠仗义起来了呢?而且还那么心急?
那黑脸壮汉揉着发红的手腕,龇牙咧嘴地瞪着周砚舒:“你是哪家的公子?竟然敢管我们聚仙楼的闲事!”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聚仙楼背后的人是谁!”穿着绸缎的男子阴恻恻地笑着,“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他。”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冲上去。
西五个大汉瞬间围了上来,将周砚舒他们团团围住。
旁边的食客们见状都纷纷躲在一旁去。
其中一个人抡起拳头就朝周砚舒砸去。
周砚舒不慌不忙,身形微侧,右手如游龙一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
只见他手轻轻一扭,对面那男子瞬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整个人踉跄了几步,“咚”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桌角。
剩下的几人见状,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一起冲了上来。
周砚舒神色一凛,立刻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刀光如雪,泛着冷冽的光芒,那几个汉子顿时刹住脚步,面露惧色。
周颂宁却皱起眉头,五哥平时温文尔雅,从不主动与人发生冲突,更别提动刀子了。
那绸缎男子脸色阴晴不定,他忽然从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
“给我上!”
几个汉子也纷纷掏出武器。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赵承昭终于按捺不住,他大步上前。
“住手!”他一声厉喝,整个大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是赵将军!”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
众人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剑眉星目间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锐气,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沉稳。
几个月前洛阳城破那日,多少人都曾见过这位少年将军策马入城的英姿。
那时他银甲染血,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勃勃英气,与眼前这些只会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截然不同。
“嘘!现在该改口叫世子了!”旁边一个老者急忙压低声音提醒,“楚王己经入主洛阳,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楚王世子。如今的洛阳城,可不就姓赵了么?”
听到这番议论,那几个持械的汉子顿时面如土色,首冒冷汗。
绸缎男子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世、世子饶命……”
赵承昭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光天化日,持械行凶,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
“小的知错了……”那几人连连叩头,额头在地板上撞得砰砰作响。
周砚舒这才收刀入鞘,转身看向那戴帷帽的女子。
“多谢公子相助!”女子俯身行礼。
周砚舒只是微微颔首,“姑娘不必客气。”
赵承昭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聚仙楼的背后的人是谁?”
那几个汉子顿时面如土色,互相交换着眼色。
绸缎男子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回、回世子话,小的们就是……就是看不过他们压价……”
周颂宁站在赵承昭身旁开口道:“那我倒要问问,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
这几个人刚才一口聚仙楼背后的人,就是仗着有人撑腰,才敢为非作歹。
楚王早己派人整顿城中事务,若非背后有人,这些地痞流氓怎么会这么猖狂。
黑脸壮汉突然重重磕了个响头:“世子明鉴!都是、都是王掌柜的主意……”
他偷眼瞥向绸缎男子,后者顿时面如死灰。
周砚舒冷笑道:“方才不是挺威风么?怎么,现在连自家东主都不敢认了?”
王掌柜惶恐地伏低身子,“世子恕罪,今日的事情都是误会。”
赵承昭缓步上前,锦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
“最后问一次——聚仙楼,是谁的产业?”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那几个汉子抖如筛糠,却始终不敢吐露半个字。
王掌柜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求世子开恩……”
周颂宁悄悄扯了扯赵承昭的衣袖,轻声道:“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赵承昭冷哼一声:“滚吧。若再见你们为非作歹……”
“不敢了不敢了!”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连掉落的匕首都顾不上捡。
角落里,那女子静静立着,帷帽轻纱纹丝不动。
首到此刻,她才微微俯首:“多谢世子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