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外,赵承昭轻抚着玉狮子雪白的鬓毛,这匹高大的战马温顺地低下头。
他转身对周颂宁伸出手:“来。”
周颂宁抿嘴一笑,将手搭在赵承昭肩上,右脚轻点马镫。
赵承昭稳稳托着她的腰肢,稍稍一用力就将她送上马背。周颂宁轻盈地翻身坐好,裙裾在风中微微摆动。
“阿宁,坐稳了。”
赵承昭翻身上马,双臂自然环住周颂宁,握住缰绳。
周砚舒骑着另一匹马在旁边,神情有些恍惚。
“五哥,”周颂宁侧头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行侠仗义了?还那么冲动拔刀。”
见周砚舒没反应,周颂宁又叫了一声:“五哥哥!”
周砚舒这才回过神来,他手中缰绳一紧。
“我只不过是看不过那些欺软怕硬的地痞无赖罢了。”
赵承昭也转过头来,“是吗?平时你可不这样。”
周砚舒没再多说。
两匹骏马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街道上,周颂宁靠在赵承昭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街边的蒸笼冒着热气,早点摊的香味飘散在在晨风中。
“郎君,”周颂宁仰头小声问道,“五哥是不是认识那位姜娘子?”
方才在询问中他们得知,醉仙楼的那位东家姓姜,可那女子不愿多说,他们知道姓氏,不知道她的名。
既然人家不愿多说,那他们也不好多问。
“或许吧。”赵承昭小声回答。
周砚舒策马追了上来,“你们俩小声嘀咕什么呢?”
周颂宁摇摇头,“没什么。”
过了两刻钟,终于到了行宫。
三人刚到静观堂,就见管事嬷嬷匆匆迎上来行礼。
“世子和世子妃、周公子,周夫人和林姨娘己经在前厅候着了。”
周颂宁眼睛一亮,“阿娘来了?”
她眼中又露出一丝疑惑,阿娘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周砚舒,后者也是一脸疑惑。
“说是有急事找世子妃。”管事嬷嬷回答道。
周颂宁闻言,提起裙摆快步往里走。
正厅里,高淑仪满脸担忧地坐着,林姨娘在厅中来回踱步。
见三人进来,高淑仪起身上前,“宁儿,你可算回来了!”
周颂宁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母亲安好。”
高淑仪拉着女儿的手问道:“颂柔今早有没有来找过你?”
“六姐姐?”周颂宁摇摇头,疑惑地说,“她不是染了风寒在屋里养病吗?前几日我去看她时,她还说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下不来。”
林姨娘红着眼眶说道:“她不见了,今天一早,我去屋子里看她,连个影都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连被褥都是凉的。”
“砚舒,你可曾见到颂柔?”高淑仪又看向儿子问道。
周砚舒也摇摇头,“回阿娘,我今天一首跟阿宁在一起,没见到六妹妹。”
高淑仪忧心忡忡地说:“前些日子平阳侯府送来了退婚书,我和林姨娘正打算给柔儿相看新的人家,可她却忽然说病了。如今想来,怕不是在装病。”
“今天一早,大家都忙着送大公子出征。一个不留神,她居然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这丫头……”林姨娘接着说道。
“等等,”话音未落就被周砚舒打断了,“今天大哥率军出征,六妹妹该不会悄悄溜进军中……”
“八成是这样的。”
周颂宁也赞同五哥的猜测,毕竟六姐姐不是第一次溜进军中了。难怪上次六姐说病了,周颂宁略懂些医术,想给她把脉,六姐当时还找理由拒绝了。
林姨娘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死丫头,总是那么不让人省心,她的伤才刚好。”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周颂柔上回攻洛阳时,也追随周砚清在军中。上回攻城十分凶险,她在洛阳城头中箭落马,养了好几个月才养好。
这几天家中正忙着给她相看,林姨娘就不许她这次跟着周砚清出征。周颂柔当时满口答应了,柳姨娘还以为她转了性子,没想到竟然是留着后手。
林姨娘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可如何是好……”
高淑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劝慰:“妹妹别急。若柔儿真的在军中,砚清早晚会发现。到时候给砚清写封信,询问一下便知道了。”
周颂宁也上前挽着林姨娘的手臂。
“姨娘放心,六姐姐从小跟着阿爹和几位哥哥们在军中长大,骑射功夫比许多男儿都强。她定是随军去了,不会平白无故失踪的。”
“这个孽障!”林姨娘又气又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早知如此,就该让她跟着老西回金陵老家去。这丫头性子野得很,整日不是舞刀弄枪,就是研究兵法,哪有半点闺阁女儿的样子。”
周颂柔是她的女儿,林姨娘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呢?周颂柔想像男子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从前她也是支持自己的女儿的,但自从荆州出了那样的事情后。林姨娘开始担心起来,就怕有一天,女儿也出了什么意外。
赵承昭微微一笑,温润的声音让厅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林姨娘莫要太过忧心。六娘子自幼习武,熟知兵法,定能在军中照顾好自己。上回洛阳之战,她率军巡哨时就及时发现了敌情,为大军争取了布防时机。”
“可不是?”周颂宁接口道,“父亲常说,六姐姐若是个男儿身,定能封侯拜将。”
林姨娘抹着眼泪,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宁儿说得是……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这般……”
“姨娘该高兴才是。”周砚舒也劝道,“六妹这般本事,将来必能找个如意郎君。您想,哪家好儿郎不欣赏这般飒爽英姿的女子?若是不欣赏的,定是没眼光,不是什么好人家。”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林姨娘这才稍稍宽心。
“这丫头总这般任性妄为,连个信也不留给我,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说教一番。”
侍女上来添茶,厅内气氛逐渐缓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