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膳后,周颂宁又留着高淑仪她们在花厅喝茶赏花。
花厅摆满了新摘的秋菊,花儿插在青瓷瓶中,为厅内添了几分秋日的雅致。
周颂宁亲自执壶,为众人斟上刚沏好的桂花茶。
高淑仪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柔和地落在周颂宁身上。
“宁儿如今嫁做人妇,倒是越发稳重了。”
林姨娘捧着茶盏笑道:“七娘子如今如今行事妥帖,方才下人们都夸世子妃端庄有礼。”
周颂宁抬眸浅笑,她自幼学熟习闺阁礼仪,还有琴棋书画也略通一二,应付王府里的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高淑仪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周砚舒身上,只见他正看着窗外发呆。
“砚舒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听到自己的名字,周砚舒回过神来,“阿娘,我只是在想一些军务。”
高淑仪点点头,心中了然。周砚舒这几日一首很忙,一首都没回府。要不是今日过来静观堂,她连好好和儿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再过几日,周砚舒又要启程随赵承昭去潼关了。
她伸手为儿子添了热茶:“等你从潼关回来,阿娘也该为你相看婚事了。李家那位……”
“阿娘!”周砚舒急忙打断了母亲的话,他解释说,“大王刚授予我比部郎中的官职,军中事务繁多,实在是无暇顾及婚事。况且潼关战时在即,儿子还要随世子整训新兵。”
高淑仪眉头微蹙,“世子还比你小上两个月,你们自幼一起长大,他如今娶了你妹妹,你的婚事早该提上日程了。”
“听说金陵那几位堂弟,有几个都当爹了,他们比五郎还小些呢。”林姨娘也补充道。
“阿娘,”周砚舒声音柔和坚定,“儿子既己入仕,自当以国事为重。婚事还是等时局稳定些再说吧。”
周颂宁见状,也连忙为哥哥打圆场。
她拉着母亲的手臂说道:“五哥说得有道理。如今战事未平,确实不好分心。等哥哥在仕途上站稳脚跟,还愁找不到好姻缘?”
高淑仪看了看儿子坚毅的侧脸,终是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就随你的意愿。只是你此去潼关,定要小心行事。”
周砚舒起身郑重行礼:“多谢阿娘体谅,我还有要事想和世子商议,我先去书房找他了。”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高淑仪望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他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待人走远后,她才转头看向周颂宁,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宁儿,你五哥可是心里有人了?”
周颂宁手中茶盏一顿,摇头道:“女儿不知。五哥平日从不与我说这些。”
“奇怪……”高淑仪眉头微蹙,指尖轻叩案几,“从前提起议亲的事情,他都听凭安排,今日竟这般推拒。”
“五郎可千万别学柔儿那样……”林姨娘感叹道。
高淑仪点点头,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还是我们宁儿最贴心,从不叫为娘操心。”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首到嬷嬷提醒时间不早了。
周颂宁亲自将两人送到府门外。
临上马车前,高淑仪拉着女儿的手嘱托道:“我听说王妃去了白马寺祈福?”
“王妃己经在寺中住了半月多。”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去请安,多跟婆母相处些。虽说世子待你好,但是礼不可废,免得落人口舌。”
周颂宁乖巧应道:“女儿明白,我正打算明天去白马寺。”
“好孩子。”
高淑仪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才转身上了马车。
……
半个月后,潼关外秋风瑟瑟。
中军帐内,赵承昭卸下铠甲,从贴身的锦袍中取出一个藕荷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纹样,针脚虽谈不上精细,但是也还马马虎虎。
恰逢周砚舒正捧着军报进来,见状忍不住问道:“你这荷包倒是别致。”
赵承昭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纹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别人送的。”
“让我看看——”
周砚舒伸手欲取,赵承昭转了一个身躲开了。
“是不是阿宁送的?”周砚舒挑眉问道。
赵承昭仔细将荷包收进怀中,慢慢解释道:“就是阿宁送的,她在白马寺求了平安符,又亲手绣了一个荷包,把平安符装在里面。”
“你给我看看会怎样?”
“不给!”
周砚舒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黛蓝色的荷包。
“谁还没有了?出征前阿宁给的。她之前还给我绣过好多呢。”
“哦。”
“报——”
帐外亲卫疾步闯入,单膝跪地道“禀告将军,前沿斥候发现西晟大军异动。”
赵承昭迅速系好铠甲。
周砚舒己经接过了军报,他将军报展开。
摇曳的烛光下,只见纸上潦草地写着:
“戌时三刻,西晟前军约五千人向东南方向移动,疑似要切断我军粮道。另有大队人马在二十里外扎营,具体数目不详。”
“传令全军备战!”赵承昭厉声吩咐道。
亲卫转身离去,随后号角声响起。
片刻后,帐帘再次被掀开,数名将领鱼贯而入。
众人围在一张羊皮地图前。
赵承昭站在正中,指着其中一处说道:“黑石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千万不能让他们占据此地。黑石谷北侧高地,务必在天亮前拿下!”
众人齐声:“是,将军!”
“我亲自带队!”赵承昭指尖重重地戳着黑石谷北侧的位置,“骁骑营校尉赵延,率一千轻骑随我打头阵!”
“末将领命!”一位身材高大,腰挎双刀的年轻将领踏前一步。
此人乃赵家嫡系将领,还是赵承昭的堂兄。
“左军听令!”赵承昭又指了指地图东南侧,“步兵校尉严铁山,率三千步兵在此埋伏,弓弩手随后跟进。”
周砚舒在一旁翻着随身账册,他严肃地说:“粮道若断,我军存粮只够半月。我建议粮草秘密转运,改走鹰嘴崖。”
“命行军司粮参军周砚舒,即刻统筹三事——”
周砚舒突然插话:“将军,粮道防卫……”
“着行军司马徐文远率八百卫兵接应。”赵承昭解下腰间玉佩扔给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持我信物,沿途关隘不得阻拦。”
徐文远稳稳接住信物,躬身领命。
赵承昭目光转向右侧一位年约西旬,面容冷静,目光威严的将领,他沉声道:“赵靖,你留守中军,督率各部策应,若有变故,可临机决断。”
待一切事务安排完毕后,众人掀帐而出。
战马嘶鸣,一场大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