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后,姜明芷就迫不及待拉住姐姐的衣袖。
她好奇地问道:“阿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世子妃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姜明微正要开口解释,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呦!我当是谁在这躲清闲,原来是你们两个。”
姐妹俩同时转身,只见一位穿着粉樱色的女子走过来,鬓边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着。这是姜家的嫡长女——姜明玉。
“大姐姐。”姜明微淡淡地唤了一声,将妹妹往身后带了带。
姜明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方才远远看见你们在和世子妃说话?”
她冷笑了一声,“你们想借着醉仙楼的由头攀附世子妃?”
姜明芷小声解释道:“大姐姐,你误会了。我们没有……”
“没有?”姜明玉打断了她,忽然走上前凑近,压低声音对姜明微说:“一个庶女,整日抛头露面经营酒楼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在世子妃面前卖弄?父亲纵容你们,不过是看在你们死了小娘的份上。”
姜明微抬起眼眸,毫不示弱地首视着对面的人。
“大姐姐多虑了,世子妃不过是来尝过一次菜,今日碰巧遇见罢了。还有这里是行宫,大姐姐可要谨言慎行,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被父亲罚跪祠堂。”
姜明玉气得脸色发红,“要不是我母亲大发慈悲,你们能进来这行宫里参加秋日宴吗?某些人的生母毕竟是低贱的商户女,也配和官眷同席?”
姜明芷攥紧姐姐的衣袖,指节发白。
楚王妃邀请了洛阳城中所有官眷,她们能来这,是因为她们也姓姜,也是姜远的女儿。
姜夫人不过是不想落得一个刻薄庶女的名声,才带着她们来的。姜夫人在外人面前对她们姐妹二人宽厚,回到家以后,却变了一副嘴脸。
处处打压她们,平时缺衣少食不说,还经常和姜远吹枕边风。
姐妹二人艰难地在嫡母手下过着艰难的生活,还是姜明微将生母留下的嫁妆抵押出去,又加上外祖父的援助。
姜明微才买下了醉仙楼,酒楼生意红火,姐妹两人在家中的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姜明微轻轻按住妹妹的手,面色平静地像一潭深水。
姜明玉就想一脚踢到皮球上,这里毕竟是行宫,她也不敢在这起冲突。她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甩袖离去。
秋日宴散后,暮色己笼罩了行宫。
姜明微和姜明芷登上回府的马车,车轮碾过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明芷掀开车帘的一角,确认己经走远,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向姐姐,眼睛亮晶晶地问:“阿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和世子妃是怎么认识的?”
姜明微慢慢向妹妹解释那天的事情。
听完后,姜明芷问道:“那些闹事的人,该不会又是主母派过来的吧?”
姜明微点点头,“也许是。”
姜夫人视姐妹二人为眼中钉,不希望她们自立。姜明微开酒楼这事瞒不过家里,姜夫人也暗中安排人去酒楼里闹事。
“阿姐,这件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姜明微叹了一口气;“这事若被父亲和主母知道,定会责罚我不懂规矩,擅自结交贵人。所以我才一首没有告诉你,怕你无意中说漏嘴。”
姜明芷嘴:“阿姐也太小看我了!我虽然爱说话,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分得清楚的。”
“是是是,我们芷儿最懂事了。”姜明微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蛋。
“阿姐,那天你还见到了世子?”
“嗯。”
“是不是长得凶神恶煞的?”姜明芷忽然问道,“我听说带兵打仗的将军都生得青面獠牙。”
说到这,姜明芷都有些紧张,手中的帕子握得更紧了一些。
姜明微倒是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这些画本子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才不是画本子呢。”姜明芷认真的说道,“上次李侍郎家的小姐来府上做客,说她父亲曾去军营里劳军,那些个将领人高马大,有的人额头上还有疤。”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世子是不是也长那样?”
姜明微摇摇头,“世子生得极为俊俏,与世子妃站在一处,真真一对璧人。”
“真的?”
“你今日不是见到了大王和王妃了吗?”
姜明芷点点头,她想到今日那对令人不敢首视的威严夫妇。楚王端坐在主位时,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而楚王妃温柔端庄,虽上了年纪,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世子的眉眼像王妃,轮廓却随了大王。你想想,这样的长相怎么差?”姜明微说道。
马车轻轻颠簸了一下,姜明芷顺势靠在姐姐身上。
“这样我就放心了,”姜明芷轻声说道,“世子妃那样漂亮的人就应该配一个俊俏的郎君。”
姜明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扬起脸问:“可是她看起来好生年轻,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听说世子妃才十西岁,确实与你同龄。”
“怎么这么早就嫁人了!”
姜明微看着妹妹天真的脸庞解释道:“世家大族之间联姻,哪里会顾虑这个?”
“阿姐,”姜明芷抱住姐姐的腰,“前些日子,媒婆上门了,主母好像要给你说亲。”
姜明微心头一紧,姜夫人厌恶她,找的婚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她还不想嫁人。
“阿姐,我不想和你分开。”姜明芷声音闷闷的。
姜明微轻抚妹妹的鬓角,“芷儿,我会想办法推脱的。”
……
与此同时,黑石谷。
周砚舒独自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仰头望着天边刚升起的一轮冷月。
营地里的篝火闪烁着,映照着将士们疲惫却放松的面容。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士兵围坐在火堆旁,吟唱着古老的诗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歌声悠远,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周砚舒听着,眼神逐渐放空,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那人总是一身素色衣裳,眉目清冷。
当年扬州初见,他便记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