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宁与赵建川匆匆穿过长廊,两人神色凝重,赵建川手中还攥着西晟探子口中撬出的密报。
“大王正在书房,”赵建川低声说道,“今早那探子交代的暗桩名单,必须立即呈报。”
周颂宁点点头,快步上前走去。
那日他们没能从翠莺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只好另想办法。
他们故意放出消息,称翠莺因受刺激过大,精神恍惚,被暂时关押在衙门后院的厢房,等待进一步审讯。同时,又暗中命人放松看守,制造可乘之机。
经过三日的蹲守,还差点折损了一名暗卫,才抓住那个前来灭口的西晟探子。
严刑拷打之后,那探子终于交代了一些东西。
两人踏入书房时,赵渊正伏案批阅文书。
赵建川抱拳行礼:“大王,西晟探子己招供,洛阳暗桩名单在此。”
说完,他正欲呈上密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报信兵匆匆奔入,满脸风尘,额头还挂着汗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报——晋州大捷!周砚清将军率军阻击崔伦,大获全胜!”
楚王手中朱笔一顿,墨汁在纸张上晕开一片。
报信兵喘匀了气,继续道:“崔伦率三万大军来犯,连破我两处营寨。周将军先以轻骑扰其粮道,待敌军疲惫,再设伏于落鹰峡。激战三日,斩敌八千,俘虏万余,崔伦被周将军亲手擒获!”
周颂宁与赵建川同时跪地行礼,齐声道:“恭贺大王!”
楚王目光在周颂宁身上停留片刻,忽然抚须大笑:“好!好!颂宁啊!你大哥在前线立功,你在后方立功,当真是一门忠烈。”
他起身离案,亲自扶起周颂宁:“颂宁此次揪出西晟暗探,功不可没。若非你细心查证,这洛阳城中的隐患,不知还要埋藏多久。”
“世子妃连日追查,连翠莺这样的线索都不放过,确实用心良苦。”赵建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密函呈上,“这是探子交代的暗桩。”
赵渊接过,详细看了一会,他沉吟道:“这西晟影卫最是狡猾,此次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片刻后,赵渊放下密函,抬眸看了周颂宁一眼,又转头吩咐道:“来人!”
侍从立即上前听命。
“来人!传寡人令:赐世子妃明珠十斛,锦缎百匹。待战事平定,寡人要为周家设宴庆功。”
周颂宁端正行礼:“儿媳不敢当。为大王分忧,是分内之事。”
楚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虽为女子,却能洞察秋毫,助寡人肃清奸佞。这份功劳,寡人记在心里。这赏赐,你当得起。”
赵建川也看着周颂宁,眼中尽是欣赏。
……
潼关。
帐外秋雨淅沥,赵承昭卸下甲胄,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家书。
信笺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墨迹工整,字迹清秀端正,正是周颂宁的字迹。
赵承昭拆开她的来信,信中简单提及了洛阳的近况。字里行间皆是得体的问候与叮嘱,又在末尾写希望他早日得胜归来。
他看完后,将信收好,又提笔蘸墨,在回信上写道:
“娘子安好:
军务繁忙,未能及时回信。战事顺利,不日可归。洛阳秋凉,娘子亦当保重。”
待墨迹干透,他将回信交给侍从。
这时,周砚舒刚好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说道:“大哥来信了,七日后便能率军抵达。”
“七日足够我们布置好一切了。”
周砚舒点点头。
赵承昭又对侍从吩咐道:“去把副将们叫过来议事。”
片刻后,副将们都到齐了,主帐内的灯火一首燃到深夜。
偶尔有士卒巡逻经过,能听到里面传来沙盘推演的声响,或是赵承昭简短而果断的决断声。
翌日一早,赵承昭带着人去城头巡视。
西晟十万大军压境,却按兵不动。
赵承昭站在城头,眯眼看着远处,手指在青砖上轻叩。
忽然有人说道:“看来他们想耗死我们。”
“那就逼他们动。”赵承昭冷笑了一声,转身下令:“点八百轻骑,今夜随我出城。”
……
当夜,西晟中军大帐内,炭火灼灼,还弥漫着一股酒气。
大将韩驰骁晃着手中的酒囊,嗤笑了一声:“赵家是没人了吗?竟然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守潼关?”
另外一人接话道:“想当年我们追随丞相诛灭贺兰氏,荡平关中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看来赵家真是没人了,先前得了周家相助才攻下洛阳。如今,周砚清去了晋州,现在只能派个黄口小儿来守潼关。”
帐中众将哄笑着。
参军宇文谨却皱着眉头:“万不可轻敌啊!半个月前在黑石谷……”
韩驰骁打断了宇文谨的话,“黑石谷守将是个废物!竟然丢了这么重要的地方!若换了老子去,半日就能打退他们。”
紧接着,他又拍案而起,朝着主位的拱手行礼:“将军,末将请求出兵,在周砚清赶到之前,把那小子的头挂在潼关城头。”
主座上的张越摇摇头:“丞相严令,切不可轻举妄动。先晾着他,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大晟铁骑,还怕他一黄口小儿?”
韩驰骁并不认同张越的话,第一次交锋就让赵家那小子赢了,对士气极为不利。
现在又按兵不动,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要等那周砚清过来,阻力又要增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酒过三巡,众将喝得面红耳赤。韩驰骁正拎着酒囊,大着舌头说着当年随高毅收复长安的壮举,忽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名斥候满身烟灰冲进帐内,单膝跪地,“赵承昭率轻骑突袭,烧了我军两座哨塔!”
帐内霎时一静。
韩驰骁的酒囊“啪”地掉在地上,酒液从中流出。
他瞪圆了眼:“多少兵马?”
“大约八百轻骑。”斥候咽了口唾沫,“他们……他们把哨塔守军的首级垒……挂在了营门前。”
“狂妄!”韩驰骁再次向张越请求,“将军,末将请命,带兵去宰了那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