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两人的恩怨,还是在赵渊打算起兵的时候。
当年赵渊在彭城暗中积蓄力量,招兵买马,意图起事。时任荥阳郡丞的赵靖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动。
兴许是为了向东晟皇帝邀功,想让皇帝起复他,或者是怕被牵连,毕竟造反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是事情败露,赵氏宗族就完了。
赵靖决定将此事上报朝廷。
他乔装打扮,伪装成商贩模样,欲前往燕京面见皇帝。
不料时值战乱,关中早己大乱,道路阻塞难行。他辗转到洛阳不久后,赵渊早己在彭城誓师起兵,之后赵周两家己经围困了洛阳。
没过多久,洛阳被攻下了。赵靖被倒戈赵渊的洛阳官员抓住,将他押解到了赵渊面前。
被俘后,赵渊要将他斩首示众。
是赵承昭及时赶到刑场才将人从刀下救出,赵承昭又替他求情,赵靖才幸免一死。
赵家欲谋大事,正是用人之际,赵靖能力出众,因此赵渊暂时赦免了他。
不过,这段未遂的告密,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化开的芥蒂,赵靖则成为了赵家军中最尴尬的存在。
如今,赵承昭让赵靖领兵,赵家其他人都不信任赵靖,才有了今天的争执。
见赵承昭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赵延问他:“你留了后手是不是?”
赵承昭笑了笑,没说话。
赵延认定他另有安排,心中安定了几分,毕竟赵承昭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他站起身来,抱拳道:“末将明白了,一切单凭将军安排。”
赵承昭满意地点点头。
“我前些天己经安排他出发了。”
赵延瞳孔微缩——难怪这些时日都不见赵靖的踪迹,原来赵承昭早就安排好了。他早该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主帅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末将告退。”
赵延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赵延的脚步声渐远,周颂宁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她走到赵承昭身边,好奇地问他:“你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烛光映照下,赵承昭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
周颂宁不停地追问道:“没有什么?”
“没有留后手……”
“什么?!”周颂宁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刚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敢情都是在故弄玄虚。
她压低声音问赵承昭:“那你为何要这样安排……”
“我信他。”
周颂宁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问道:“凭什么这般确信?”
“没不上来,”赵承昭沉默了片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次就赌一把。”
“可是其他人都不相信赵靖……”
赵承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不相信才是对的。”
周颂宁凝视他良久,忽然展颜一笑:“那我相信你。”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相信赵承昭,反正她就是觉得他很可靠。
……
在荆州大营的高毅却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而写信的人正是赵靖。
高毅仔细查看信中的内容。
信中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魏王殿下钧鉴:
昔年长安旧事,实乃靖之糊涂,不该助杨裕那庸主逃往洛阳,以致明珠暗投,铸成大错。
这些年在冷板凳上煎熬,方知大王雄才伟略,大王才是真正的霸主,方是靖本应效死之主。
如今追随赵渊父子,实非我本愿。赵渊怀恨在心,竟然将靖之家人囚禁于洛阳为质。其子赵承昭更是疑心,处处防备,近日欲夺兵权。
思来想去,唯有弃暗投明,方能一展抱负……”
赵靖在信中详细表达了对赵氏父子的不满,还详细描述了赵周联军的兵力和装备。还标注了赵军粮仓的位置和各营的换防时间,甚至还画出了赵承昭寝帐的位置。他说他在联军中受到了排挤,表示愿意投降。
除此之外,赵靖还在信中提及了自己所掌握的兵力和粮草。他愿意带着这些资源投靠高毅,帮助高毅消灭赵周联军。
看完信后,高毅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他立刻传令议事。
不过片刻,众将士齐聚大帐之中。
高毅将信笺展开,帐内顿时哗然。
有人谨慎地说道:“大王不可轻信!恐防有诈!”
另外一人说道:“此人乃赵氏宗亲,若是我们接纳了他,赵家定会方寸大乱。”
赵靖当初告密失败的事情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他在赵家不受待见,所以有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投降的。
高毅也认为赵靖的投降对自己有利,这是一个削弱赵家势力的好机会。这几年赵渊假仁假义,招揽不少人,高毅也一首希望能够招揽像赵靖这样的名将,当初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
加之军中大多数将士们都是匆匆从北方赶来,水土不服。最近又发生了瘟疫,士气低迷,高毅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与谋士商议过后,高毅下定决心答应了赵靖的投降。
众人退出营帐后,高毅立刻给赵靖写下了回信,他在信中写下了投降的地点和时间。
写完信后,他用火漆封好。
对着外面唤道:“子彦。”
帐外候命的高子彦立刻掀帐而入。
高毅将信递出,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派心腹将此信送出。”
高子彦双手接过密信,正要告退,却听高毅忽然话锋一转:“周颂宁逃走一事,可有查到些眉目了?”
“尚未查明。”高子彦低着头说道。
“高子彦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父亲恕罪。”
高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那个郎中……谢云澜可有查过?”
周颂宁来到荆州唯一见到的外人只有谢云澜,高毅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回父亲,我己经详细查过。”高子彦声音平稳,“周颂宁逃走当日,谢云澜在军中,有人可以作证。”
高毅沉声吩咐道:“杀了他。”
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漏杀。
“父亲三思!”高子彦跪地请求道,“军中瘟疫己经有所好转,全依靠谢云澜的方子。若杀谢云澜,将士们恐怕会寒心。不如等……”
高毅皱着眉头打断了他:“我们高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心软的人?”
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声:“这次我就全了你这个大善人的愿,让他多活些时日。”
高子彦连忙谢恩,退了出去。
当属下送来回信时,赵靖正在水寨擦拭佩剑。
月光下,剑刃映出了他嘴角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