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宜听完周颂宁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她强撑着笑意，目光却忍不住又瞥向那支白玉缠枝金簪，连样式一模一样。
她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也许是找了同一个金匠做的。
可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般闷得慌。今日是她的生辰，可偏偏撞上了庆功宴。
从晨起梳妆到现在，赵建川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仿佛全然不记得这个日子。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郑婉宜却觉得格外刺耳。
她看着周颂宁发间那支金簪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看着丈夫频频向楚王敬酒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郑婉宜强撑着笑意对周颂宁道：“妹妹慢用，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她起身时衣袖带翻了茶盏，却浑然未觉，只匆匆离席。
廊下的夜风拂过发烫的眼角，郑婉宜加快脚步，生怕被人看见此刻狼狈的模样。
刚转过回廊，迎面便遇上了孙夫人。
孙夫人见她面色苍白，蹙眉拦住去路：“脸色这般难看，可是病了？”
郑婉宜慌忙福身行礼：“母亲恕罪，儿媳只是有些头晕……”
孙夫人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淡淡道：“既身子不爽利，就好好将养着。”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早些养好身子，也好为赵家开枝散叶。建川是长子，这长孙之事，你们要多上心。”
夜风掠过廊下，郑婉宜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何尝不明白婆母的算计？
赵建川虽是长子却不如嫡出的赵承昭受器重。孙夫人想让儿子儿媳生下长孙，稳固他们这一房的地位。
可成婚至今，赵建川却从未碰过她。起初她还安慰自己，夫君是性子冷清，又或是顾及联姻的情分，想等二人熟稔些再行夫妻之礼。
但如今赵建川冷漠疏离的模样，郑婉宜心里越发没底起来。
她低头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孙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扶着嬷嬷的手离去。
另一边，周颂宁揉了揉眉心，宴席上的喧嚣让她有些倦怠。
她望了眼不远处正被将领们围住敬酒的赵承昭，他虽面色如常，但举杯的节奏己比平日慢了几分。
“秋棠，”她轻声唤来侍女，“我先回静观堂了，等世子回来记得备上醒酒汤。”
回到寝院，周颂宁让侍女备了温水沐浴。
氤氲的热气中，她卸去钗环，青丝如瀑般垂落。
沐浴后，她换上了新裁的藕荷色寝衣，轻薄的丝绸料子贴着肌肤，在烛光下隐约透出莹润的色泽。
夏夜闷热，她推开雕花窗棂，倚在榻边纳凉。
夜风拂过的颈项，带着庭院里茉莉的清香。发梢未干的水珠滚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
赵承昭难得喝多了。
庆功宴上，诸将轮番敬酒，他虽酒量极佳，却也架不住众人热情，回府时脚步己有些不稳。
侍从们将他扶至静观堂门口便识趣地退下，只留他倚在门边，醉眼朦胧地望着内室。
他步履虚浮地走进内室，正看见周颂宁斜倚在软榻上小憩。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藕荷色纱衣，夏日微热的夜风拂过，衣料贴着肌肤，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青丝未束，散落在玉白的颈间，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
他眸色一暗，喉结微动。借着几分未散的酒意，他上前了几步。
“你回来了？”周颂宁闻声回首，青丝从肩头滑落。
她回头，见赵承昭就站在自己面前，锦袍的领口微敞，露出被酒气熏红的锁骨，俊朗的脸上全是醉意。
待看清他醉态，周颂宁忙起身相迎。
不想刚走近，就被他带着酒气的怀抱笼住。炙热的掌心隔着寝衣贴上后腰，惊得她指尖一颤。
她猝不及防，被他带着跌倒在床榻上。锦被间顿时满是清冽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
周颂宁整个身子都被赵承昭笼罩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就在她慌乱之际，一个温软的触感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你——”她睁大了眼睛，耳尖瞬间染上绯色。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秋棠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抬眼便撞见自家小姐被世子压在榻上的情形，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瓷碗。
“奴、奴婢该死！”秋棠慌忙低头，她连退三步，几乎是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反手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等——”周颂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她羞恼地推着赵承昭的胸膛：“你快起来！都被看见了……”
见推不动，她指尖寻到他腰间，用力一掐。
赵承昭闷哼一声，终于松了力道。周颂宁趁机从他身下钻出来，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
她气恼地坐起身，却见他呼吸平稳，似乎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烛光下，他俊挺的鼻梁投下一道阴影，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颂宁伸手想拍醒他问个清楚，可他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去挠他腰侧的痒痒肉。
可此刻的男人却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呼吸依旧绵长平稳。
周颂宁不死心，又挠了几下，却只换来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她无奈地跑到窗边的椅子上坐着，背对着床榻，双手托着发烫的脸颊。
指尖下意识地着方才被亲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床榻上，赵承昭悄悄掀开一只眼睛。借着月光，他能看见她泛红的耳尖，还有那截从寝衣领口露出的后颈，像一弯白玉，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若隐若现。
“水……”他故意哑着嗓子呢喃，装作醉后口渴的模样。
果然见那抹倩影僵了僵，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去倒了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