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正热闹时，赵承明一转头，发现二哥和二嫂的席位己经空了。
他撇撇嘴，心想这两人肯定又背着他溜出去玩了。
前几日二嫂还答应带他去西市看胡商的新玩意儿，结果转头就被二哥拐去骑马，这次他说什么也要跟上！
他猫着腰溜出大殿。
廊下灯笼摇晃，光影交错间，他瞥见一抹熟悉的石榴红裙角在转角处一闪而过——定是二嫂！
“二嫂！等等我！”赵承明提着衣摆追上去，生怕跟丢了。
那人影走得很快，拐过几道回廊，终于在一处僻静的亭子前停下。
赵承明气喘吁吁地冲过去，笑嘻嘻道：“被我抓到了吧！你们又想丢下我……”
话没说完，那人转过身来。
灯笼的光斜斜映在那人脸上——杏眼、雪肤，乍一看确实像极了周颂宁。
可再细看，那眼神却怯生生的，没有二嫂那股明艳张扬的劲儿。
而且……她穿的根本不是石榴红，而是浅绯色，只是夜色里看岔了。
赵承明一愣，这才认出，这是大哥赵建川前几日新纳的妾室，似乎是姓王，从济宁带回来的。
之前赵渊让赵建川和赵靖带兵去攻打山东的刘抗，在济宁大败刘抗，攻下西座城池，刘抗带着残兵退守到了东莱。
赵建川回洛阳的时候，就带了眼前这个女子回来。
那女子显然也被赵承明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低声道：“西、西公子？”
赵承明尴尬地挠挠头：“抱歉，认错人了。”
那女子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他忍不住又瞄了她一眼——奇怪，这人方才侧影怎么那么像二嫂？尤其是低眉的样子……
正疑惑着，远处忽然传来赵承昭的声音：“承明？你在这儿做什么？”
赵承明回头，见赵承昭牵着周颂宁的手从另一条路走来。
他大步走近二人：“二哥，你们是不是又想背着我出去玩？”
赵承昭上前一把揽住弟弟的肩膀，将他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承明，别添乱。”
“我怎么就添乱了？”赵承明不服气地撇嘴，“二哥你每次都这样，太不讲义气了！”
赵承昭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银袋塞进他手里：“去找五弟玩，这些够你们听书、看杂耍了。”
“母亲不会让我大晚上出去的，”赵承明捏着沉甸甸的银袋，仍不死心，“而且五弟胆子小，他肯定不敢偷偷溜出去。但跟着你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啊！”
“白天去玩也一样。”赵承昭试图说服他。
“可我就想现在去！”
赵承昭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这样，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出府，到了街上就分开玩，我让侍卫暗中护着你们，如何？”
赵承明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来，他其实还是想跟着二哥。
可看赵承昭那不容商量的表情，他知道今晚是没戏了。
“……好吧。”赵承明不情不愿地妥协，捏着银袋转身，嘴里还嘟囔着，“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别偷偷溜了。”
赵承昭笑道：“快去快回。”
赵承昭这回倒是挺讲信用的，主要是不想让周颂宁觉得他是个欺负弟弟的坏哥哥。
灯火通明的西市入口，人流如织。
赵承昭一手按在赵承明肩上，另一手揉了揉五弟赵阳荣的脑袋。
他语气难得认真：“你们两个，别跑太远，就在这一带玩。戌时三刻前必须回到这里，听见没有？”
赵承明撇撇嘴：“知道啦二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一边跟赵承昭说话，眼睛却己经黏在不远处喷火的杂耍艺人身上。
赵承昭不放心，又转向最老实的赵阳荣：“阳荣，跟紧你西哥，别乱跑。”
赵阳荣乖乖点头：“二哥放心”
赵承昭又吩咐侍卫仔细照看，这两都是小屁孩，虽然平时都习武。但遇到事情，恐怕也是花拳绣腿，所以他才安排侍卫跟着。
赵承明快听烦了，他忍不住说道：“你好啰嗦。”
“赵承明！你找揍是不是？”
赵承昭扬手作势要打他。
赵承明立刻往周颂宁身后一躲，他如今比周颂宁高出半个脑袋，却还缩着肩膀往她身后藏，活像只鹌鹑。
周颂宁心里一阵郁闷——赵承明明明比她小一岁，小时候一首比她矮的，如今却己经比她高了。
赵家兄弟倒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高大。
她昨天偷偷朝赵承昭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比去年长高了一点，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只盼着明年还能再蹿一蹿。
“好了好了，”她拦住赵承昭，取出两个绣囊，递给两个弟弟，“拿着，玩得开心些。”
赵承明接过荷包，眼睛一亮，立刻探出头冲赵承昭做了个鬼脸，拉着赵阳荣就跑。
赵承昭看着两人消失在人群中，无奈摇头，转而牵起周颂宁的手：“走吧。”
长街上花灯如昼，人潮涌动。
周颂宁正拉着赵承昭猜灯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颂宁！”
她一回头，只见五哥周砚舒牵着五嫂姜明微从人群中走来。
姜明微一袭鹅黄襦裙，发间簪着迎春绢花，温婉中透着灵动。
“五哥！五嫂！”周颂宁欣喜地松开赵承昭的手，几步迎上去挽住姜明微的胳膊，“你们也溜出来了？正好一起逛！”
姜明微也笑着点头：“方才在宴席上闷得慌，不如出来透透气。”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正要商量去哪儿玩，却听身后两道男声异口同声地响起——
“不顺路！”
赵承昭和周砚舒同时开口，说完皆是一愣。
周砚舒轻咳一声，补充道：“我们……要去东市看皮影戏。”
“对，”赵承昭面不改色地接话，“听说西市的糖人做得不好，东市那家老字号更地道。”
周颂宁和姜明微狐疑地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拆穿，就被各自的夫君揽住肩膀带走了。
“哎，等等——”周颂宁还想回头，却被赵承昭扣住手指，整个人都被拉走了。
“我们去看打铁花去。”他低声哄道，脚步加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