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后颈的烫伤疤与玉佩相撞的刹那,整条暗渠突然震颤起来。
他闻到自己血肉焦糊的香气里混着陈年灶灰味,就像小时候偷吃祭灶糖瓜被三叔逮住时,柴房梁上悬着的那串腊肉滴下的油星子。
"这老鬼把阵法刻进人皮里!"郑散修被辣椒呛得老泪纵横,剑锋却精准地挑开林飞后颈的血痂。
那块玉佩竟己熔进皮肉,焦黑的灶王画像正沿着脊椎游走,所过之处浮现金色符文。
秦天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骷髅杖顶端镶嵌的碧玉莲花开始渗血。
他盯着林飞脊背上逐渐成型的饕餮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林家祠堂里那口熬着百珍汤的青銅鼎——鼎身上失踪的盖钮,正是这般形状。
"原来林老太爷把阵眼烙在嫡孙身上!"秦天靴底莲花纹彻底崩碎的瞬间,暗渠尽头传来瓦罐爆裂声。
三具挂着糖丝的白骨傀儡突然僵首,空洞的眼眶里飘出萤火虫般的绿芒,悉数没入林飞背上的饕餮口中。
郑散修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三十年前我在北漠见过的饕餮吞天阵,阵纹走向与这小子背上的一模一样!"他蘸着剑柄凝霜在墙上画符,冰晶勾勒的轨迹竟与林飞背上金纹首尾相接。
林飞突然抓起地上半截糖丝塞进嘴里,甜腥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如沸水里的饺子上下翻腾。
他看见五岁生辰那夜,祖父用雕花银勺将滚烫的糖浆浇在自己后颈,祠堂烛火映得那方饕餮玉佩宛如活物。
"阵法要生祭!"陈璃的惊呼从暗渠上方传来,她甩出的药藤缠住林飞腰身。
三根淬毒银针擦着婠美的发髻钉入石壁,冷艳女仆反手掷出的菜刀斩断傀儡手腕,刀柄镶嵌的翡翠里倏地飞出只火凤凰,将糖浆蒸成漫天琥珀雨。
秦天突然捏碎掌心血玉,爆开的血雾中浮现九盏琉璃灯。
林飞背上的饕餮纹猛然张开巨口,竟将琉璃灯吸入腹中。
暗渠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众人脚下的糖浆突然凝结成镜,映出地宫深处悬浮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赫然是当年林府灭门时那锅未完成的八仙过海汤!
"孙师兄给的阵图!"林飞突然撕开衣摆,露出用酱汁绘制的符文。
郑散修剑尖挑起最后一点辣椒面,冰火交织的剑气撞向青铜鼎。
鼎盖掀开的刹那,周堂主的传讯纸鹤冲破糖雾,翅尖沾着的朱砂在镜面写下"亥时三刻"。
白璃瑶的剑鞘突然发出龙吟,她腰间的香囊里飞出七十二根银丝,将青铜鼎投影织成星图。
陈璃咬破指尖点在星图中央,血珠滚过之处竟浮现宗门各殿的方位。
婠美突然掀开裙摆,绑在大腿上的调料包洒出十三味香料,在星图边缘燃起青烟。
"他在用宗门大阵熬炼怨气!"林飞抓起块糖镜碎片,舌尖舔过镜面残留的魂火。
当年灭门夜萦绕在祠堂梁上的苦杏仁味,与此刻秦天袖中飘出的龙涎香重叠成刺鼻的腥甜。
他忽然抄起郑散修的玄铁剑,将辣椒面抹在剑刃上,对着糖镜劈出一道火光。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显露出藏经阁顶层的日晷。
晷针阴影即将触到"惊蛰"刻度的刹那,周堂主的身影在镜面一闪而过,他手中捧着的祭天玉圭正在渗血。
"明日卯时祭天大典!"郑散修突然咳出带冰碴的血沫,他剑柄上的霜花蔓延到林飞手腕。
两人对视的瞬间,暗渠西壁的糖镜同时炸裂,纷飞的碎片里,秦天最后一声冷笑化作纸灰飘散。
林飞反手摸向背后的饕餮纹,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玉质。
陈璃的药藤突然绷紧,将众人拽出塌陷的暗渠。
月光泼在残破的玉佩上,映出周堂主用朱砂写在糖镜背面的八字密令——正是当年林家祭灶时,灶王爷画像眼角藏着的食谱残章。
婠美突然解开束发的银链,链坠竟是半枚青铜鼎耳。
当链坠贴上林飞背部的饕餮纹,地底传来九声钟鸣,惊起满山夜鸦。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糖雾时,林飞站在宗门膳房的剁肉台前。
案板上的三斤五花肉被切成天罡之数,每片肥瘦相间的纹理都暗合护山大阵的灵气走向。
郑散修往酒葫芦里撒了把朱砂,浑浊的酒液映出藏经阁飞檐上挂着的引魂幡。
当最后一片月光被幡布吞噬,膳房梁上悬着的腊肉突然滴下血珠,在青砖地上汇成个歪扭的"祭"字。
子时的梆子声第七次敲响时,林飞刀尖挑起的五花肉片突然悬停在半空。
肥肉纹路里渗出的油脂凝成细小符文,顺着剁肉台的裂缝渗入青砖,竟与地上那个血"祭"字拼合成完整的饕餮图腾。
"老郑头,往西南坤位退三步!"林飞突然将整块五花肉抛向房梁。
郑散修仰头灌下混着朱砂的烈酒,喷出的酒雾裹着冰碴,将滴落的腊肉血珠冻成三十六颗赤红骰子。
这些骰子落地时发出的脆响,竟与藏经阁顶日晷转动的咔嗒声完全重合。
膳房外突然炸开九朵血莲,秦天踏着莲瓣闯进来时,腰间骷髅杖己然蜕变成白骨蛟龙。
他身后跟着的孙师兄双眼翻白,脖颈处延伸出蛛网状的糖丝,显然己被炼成活傀。
"林师弟切肉的刀法倒是越发精进了。"秦天袖中飞出七根糖丝,缠住悬在半空的肉片,"可惜这护山大阵的灵气走向,早被本座改成了噬魂......"
话未说完,林飞突然抓起案板上的陈皮往糖丝撒去。
酸涩的果香触碰到糖丝的刹那,孙师兄傀儡突然剧烈抽搐,眼眶里喷出的绿火竟顺着糖丝反向烧向秦天。
郑散修趁机甩出酒葫芦,葫芦口迸射的冰凌将血"祭"字拓印在房梁,与饕餮图腾重叠成金光法阵。
"你当真以为老夫三十年白混的?"郑散修抹着胡须上的冰霜大笑,"北漠饕餮吞天阵的阵枢,最忌陈皮配朱砂——这可是当年林老太爷亲口......"
膳房梁柱突然裂开蛛网纹,陈璃的药藤破窗而入,末端卷着的青铜鼎耳正与婠美手中的半枚残片严丝合缝。
双鼎耳相撞的脆响中,林飞背后的饕餮纹腾空而起,化作金光虚影扑向秦天手中的白骨蛟龙。
"就是现在!"林飞突然扯开衣襟,将沾满酱汁的衣摆按在金光法阵中央。
郑散修剑尖挑起最后一点辣椒面,冰火交织的剑气撞向虚空中的饕餮虚影。
宗门各处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瓦罐爆裂声,七十二殿屋檐下的引魂幡同时自燃,灰烬在空中拼成巨大的灶王画像。
秦天踉跄后退半步,白骨蛟龙竟在饕餮虚影的撕咬下节节败退。
他刚要催动心法,突然发现袖中飘出的龙涎香正与膳房残留的腊肉味凝成琥珀色雾霭——这味道竟与二十年前林家祠堂燃烧的安魂香一模一样。
"不可能......"秦天盯着林飞手中旋转的玉佩,那玉佩背面用糖浆绘制的符文突然活过来,沿着他的指尖爬上小臂,"林家灭门那夜,本座明明亲眼看着《太虚厨典》......"
"烧成灰了是吧?"林飞突然露出小时候偷吃祭灶糖瓜时的狡黠笑容,指尖蘸着酱汁在案板上画出半幅星图,"可祖父早把整本厨典的菜谱,用糖浆写在我每件衣裳的衬里上。"
膳房地面突然塌陷,众人坠入地宫时,青铜鼎中翻腾的八仙过海汤己然凝固成冰。
陈璃甩出的药藤缠住鼎足,藤蔓上瞬间开满血色曼陀罗。
当最后一朵花苞绽放,鼎身浮现的怨气竟化作数百道炊烟,袅袅升入虚空中的灶王画像。
"原来这些年失踪的灵厨......"婠美突然捂住口鼻,她认出一缕炊烟中飘着的翡翠耳坠——正是三年前离奇暴毙的灵膳堂堂主贴身之物。
白璃瑶剑鞘迸发的龙吟声里,七十二根银丝将怨气炊烟织成锁链,牢牢捆住秦天周身要穴。
藏经阁方向突然传来钟鸣,周堂主踏着青铜鼎跃入地宫,手中玉圭沾染的鲜血正与鼎身铭文共鸣。
当玉圭插入鼎耳凹槽的刹那,秦天腰间的白骨蛟龙轰然炸裂,飞溅的骨片在虚空拼出林家灭门夜的真相——二十年前的雪夜,正是秦天将毒药混入祭灶糖瓜!
"执法堂何在!"周堂主的怒喝震得地宫簌簌落灰。
原本追随秦天的钱师姐突然反手将淬毒银针刺入孙师兄后颈,转身跪倒在青铜鼎前:"弟子愿献上叛徒首级,求堂主开恩!"
秦天突然仰天大笑,发冠崩裂时散落的黑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白。
他撕开胸前衣襟,露出心口处嵌着的血色琉璃——那正是二十年前从林家祠堂抢走的灶王像左眼。
"你们真当本座......"秦天五指突然插入心口,鲜血顺着琉璃表面沟壑流淌,"会留着这群墙头草当底牌?"
最后一滴血渗入琉璃的瞬间,地宫西壁悬挂的腊肉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