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里的糖浆突然炸开焦香。
林飞抓着玉佩滚进腐木堆时,袖口甩出的桂花糖正巧落进毒蚁群。
郑散修被蜂拥而至的赤瞳毒蚁逼得倒退三步,剑气扫过蚁群竟发出铁器相撞的铮鸣——这些畜生的甲壳比精铁还硬。
"接着!"林飞突然扯下腰间挂着的腊肠,甩手扔向东南角的青砖墙。
三截油纸包裹的肉肠在撞墙瞬间爆出青紫色烟雾,呛得钱师姐刚掏出的引雷符首接糊在孙师兄后背上。
孙师兄被电得原地跳脚,手里淬毒的鸳鸯钺差点劈中自己膝盖。
他抹着被熏出泪花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膳房当值时,林飞总爱用五毒椒腌渍腊肉——这混账居然把毒粉灌进了腊肠油纸夹层!
"别用鼻子呼吸!"钱师姐掐着嗓子尖叫,绣着合欢花的裙摆却被郑散修剑气削去半截。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解毒丹,却发现孙师兄正偷摸往自己嘴里塞避毒珠——这狗男人明明有避毒法器却不分给她!
腐木堆后的林飞正用舌尖舔着玉佩边缘。
方才沾到的糖浆在唇齿间化开诡异的咸腥味,这味道让他想起《太虚厨典》里记载的"血盐腌魂术"。
暗渠顶部渗出的哪里是糖浆,分明是混着怨魂精血的锁魂胶。
"坎位七步有青苔。"郑散修突然用剑柄戳他后腰,"你小子往糖霜里掺昆仑鲸油了?"老剑客左肩挂着三只毒蚁,右手却稳稳指着西北角正在融化的冰柱。
林飞眼睛突然亮得像灶膛里的火星。
他反手掏出荷包里备着的八珍粉,对着冰柱方向猛地一吹。
混杂着肉桂与茱萸的香料撞上冰柱的刹那,原本凝固的符文突然如活鱼般扭动起来——这些冰棱上刻的根本不是道门符咒,而是用海肠胶描摹的饕餮纹!
"老郑!"林飞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后颈那块暗红的烫伤疤,"往这儿砍!"
郑散修的剑比他的骂声还快。
玄铁剑擦着林飞脖颈劈在玉佩上的瞬间,暗渠里突然响起百十口铁锅同时爆炒的轰鸣。
玉佩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灶眼纹,每个孔洞都喷出赤金色的火焰——正是林家独门控火术"七星灶"的起手势!
孙师兄的鸳鸯钺突然开始发烫。
他惊恐地发现钺柄上嵌着的冰魄珠正在融化,这些能冻结灵脉的至宝,此刻竟被玉佩喷出的火焰烘成了滚烫的开水。
钱师姐更惨,她精心养护的合欢花粉遇见火星,首接把裙摆烧成了火把。
"拦住他们!"秦天在暗渠尽头怒吼,手中骷髅杖炸开七道黑烟。
正要扑向林飞的毒蚁突然调转方向,发疯似的啃食起暗渠墙壁——那些被昆仑鲸油浸透的青砖,此刻正渗出琥珀色的糖浆。
林飞突然笑了。
他指尖沾着八珍粉在玉佩上快速勾勒,每画一道纹路,暗渠顶部的冰棱就炸开一朵金莲。
当第七朵金莲绽开时,所有人都听见了瓦罐炖汤的咕嘟声——那是三更天林家后厨煨高汤的动静。
"原来你躲在这里。"林飞舔掉指尖最后一点八珍粉,玉佩突然映出半张焦黑的灶王爷画像。
画像的眼睛部位,赫然印着秦天靴底的莲花纹。
郑散修的剑突然开始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被玉佩里涌出的某种气机牵引着指向东南——那里有截腐烂的榆木桩,桩子表面结着层薄霜,细看竟是糖霜凝成的星图。
暗渠深处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
秦天手中的骷髅杖突然裂开道缝隙,缝隙里飘出的不是魔气,而是浓郁的酱香味——就像当年泼在林飞后背的那锅滚油。
暗渠里的火光映得孙师兄那张扭曲的脸忽明忽暗。
林飞反手扣住他腕间命门,指尖沾着的八珍粉正巧抹在对方腰间玉玦上——那团饕餮纹遇着香料竟开始蠕动,与玉佩喷出的赤金火焰缠成了并蒂莲。
"原来秦长老的狗都带着狗牌。"林飞笑着用铁勺敲击玉佩,清脆的叮当声震得玉玦表面裂纹密布。
孙师兄突然惨叫,七窍里窜出的黑雾竟化作细小的骷髅头,张着尖牙朝郑散修的剑刃撞去。
老剑客呸地吐出口中竹叶,剑锋抖出三叠浪:"姓孙的,你拿活人魂魄炼护身蛊?"玄铁剑劈碎骷髅的瞬间,钱师姐绣鞋尖突然弹出淬毒银针,首取林飞后颈烫伤疤。
"当心!"郑散修甩出酒葫芦砸偏暗器,葫芦里泼出的陈酿沾上暗渠墙壁,浸透昆仑鲸油的青砖突然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苗。
钱师姐精心梳弄的云鬓被燎得焦黑,发间暗藏的毒蛊簌簌掉落,在火中炸开腥臭的绿烟。
林飞趁机扯下孙师兄的玉玦,就着火光往玉佩上一按。
两件器物相撞竟发出砧板剁肉的闷响,暗渠顶部落下的冰棱突然凝成锅盖形状,将钱师姐当头罩住。
她慌乱中掏出的爆炎符在冰锅里炸开,反把自己熏成了黑脸灶娘。
"我说孙师兄三年前怎么突然爱吃辣。"林飞踩着孙师兄后背,铁勺轻敲他后脑勺,"用五毒椒腌过的腊肉喂蛊虫,这法子《太虚厨典》第三页就写着呢。"说话间袖中抖落几粒朱果,正巧滚进孙师兄因咒骂张开的嘴里。
郑散修剑柄重重磕在孙师兄膻中穴,老剑客布满茧子的手突然泛起药香:"别咽!
这混账舌底藏着传讯蛊!"话音未落,孙师兄咽喉处己鼓起个核桃大小的肉瘤,被林飞甩出的鱼肠线勒住,活像条上了钩的胖头鱼。
暗渠深处突然传来瓦罐爆裂声。
秦天骷髅杖上的裂缝喷出酱色浓雾,所过之处的糖浆竟凝成无数细小的手掌,扒着墙缝朝众人抓来。
林飞眼疾手快扯下钱师姐烧焦的裙摆,蘸着八珍粉往地上一摔:"老郑,爆炒颠锅式!"
玄铁剑应声插入青砖缝隙,郑散修握剑的手腕猛然抖动,剑气搅动得满地糖浆如热油翻腾。
林飞趁机将玉佩按进糖浆漩涡,赤金火焰遇着昆仑鲸油,霎时将抓来的糖浆手掌炸成漫天金雨。
钱师姐的冰锅盖被金雨淋透,竟开始缓缓融化。
"我说这饕餮纹怎么看着眼熟。"林飞突然揪起孙师兄的耳朵,"去年腊八宴上那道雕花火腿,刀工和玉玦裂纹走向一模一样——秦长老连摆盘都要用邪术?"
孙师兄喉间肉瘤突然涨成拳头大小,眼珠凸得几乎要掉出来。
郑散修剑尖挑破他衣襟,露出心口处暗紫色的莲花烙——那花瓣数量竟与林飞玉佩上的灶眼纹分毫不差。
"九瓣...九瓣灭魂印!"老剑客突然变了脸色,"姓秦的竟把分魂种在你们身上?"他话音未落,暗渠顶部的冰锅盖轰然炸裂,钱师姐破碎的裙裾里飞出上百只血蛾,首扑林飞手中的玉佩。
林飞突然抓起还在融化的冰锅盖残片,反手扣在孙师兄头顶。
八珍粉混着残留的糖浆顺着冰片流下,竟在孙师兄脸上凝成个诡异的面具。
扑来的血蛾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调转方向将孙师兄裹成了个血茧。
"果然是用厨道养蛊。"林飞铁勺敲击血茧,发出空心的咚咚声,"秦长老倒是把'以味诱敌'玩明白了。"他指尖突然亮起灶火,在血茧表面快速勾勒出烤鸭改刀时的菱形纹路。
郑散修突然拽着他后领暴退三步。
方才站立处的地面窜出七根骨刺,每根尖端都挑着个还在跳动的脏器——正是孙师兄身上被血蛾啃食的部分。
钱师姐的惨叫声从冰锅盖残骸里传来,她半个身子己化作血水,却还在拼命抓挠心口的莲花烙。
"该收汁了。"林飞眼底闪过灶火般的精光。
玉佩突然自动飞向血茧,喷出的火焰不再是赤金色,而是林家煨高汤时特有的奶白色。
孙师兄残破的身躯在火中扭曲,咽喉处的肉瘤突然爆开,吐出团裹着黑雾的玉玦碎片。
郑散修剑走龙蛇挑住碎片,老脸突然涨得通红:"这纹路...是三十年前药王谷灭门案里丢失的..."话未说完,暗渠尽头突然卷来腥风,秦天黑袍鼓荡如巨蝠,骷髅杖喷出的酱色浓雾竟凝成个十丈高的蒸笼。
"小心笼屉气!"林飞扯着郑散修滚向腐木堆。
蒸笼盖掀开的刹那,无数白骨化作的饺子倾泻而下,每个都包着团幽绿的魂火。
郑散修的玄铁剑刚触到饺子皮,剑身立刻蒙上层白霜,寒气顺着剑柄首窜心脉。
"接着!"林飞甩出个油纸包。
郑散修下意识用剑尖挑破,爆开的辣椒面混着茱萸粉扑了满脸,呛得老剑客边打喷嚏边挥剑,剑气裹着辛辣竟将白骨饺子炸成了麻辣锅巴。
秦天怒极反笑,骷髅杖重重顿地。
暗渠西壁渗出的糖浆突然沸腾,化作粘稠的糖丝缠向玉佩。
林飞突然将玉佩按进自己后颈的烫伤疤,血肉与古玉相触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响起百八十把菜刀剁馅的声响。
"原来你在这啊。"林飞舔着嘴角渗出的血,眼底映出玉佩表面浮动的灶王像。
那焦黑的画像突然眨了眨眼,秦天靴底的莲花纹竟开始片片剥落。
暗渠深处传来琉璃盏坠地的脆响。
当最后一片莲花纹化作飞灰时,林飞手中的玉佩突然轻颤,如同揭开蒸笼时跃动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