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西十七分，林辰转动门锁的手微微发颤。
防狼喷雾的金属外壳抵着掌心，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穿堂风裹着冷意灌进来。
门外站着个穿驼色大衣的年轻女子，发尾微卷，腕间的银链随着抬臂动作轻响——方才猫眼后那团模糊的影子，此刻在声控灯的昏黄里显出轮廓。
她怀里抱着黑色公文包，见门开了便弯起嘴角：“林先生，我是夏助理。夏总怕您睡下，特意让我先送行程确认单。”
女子递来的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天辰计算机有限公司筹备事项”，林辰接的时候触到她指尖的温度——凉的，像在外面站了很久。
楼下帕加尼的引擎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流浪猫碰翻垃圾桶的响动。
“夏总说明早九点，带五位应届毕业生来见您。”助理后退半步，皮鞋跟轻叩地面，“都是她从清华、交大挑的苗子，专业对口，简历在第二页。”
林辰低头翻开文件夹，最上面是张便签，夏妙妍的字迹龙飞凤舞：“帮你筛了三轮，技术岗要能熬通宵的，产品岗要能和你吵的——九点准时，我带咖啡。”
手机在客厅又震了两下，是方新洲的未接来电。
林辰捏着文件夹的指节发白，目光扫过便签角落的时间戳：23:17——原来夏妙妍凌晨前就准备好了。
“知道了。”他合上文件夹，“辛苦你跑这一趟。”
助理点头，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门框。
林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突然想起方新洲的电话内容——鱼线纤维吻合。
他摸出手机回拨，那边几乎立刻接通：“林顾问，检测报告在您邮箱。刘晓静宿舍窗台的纤维，是鱼线外层的聚酯涂层，和公交站亭死者脖颈的勒痕残留……相似度98.7%。”
窗外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林辰盯着茶几上那本《犯罪心理学》，红笔圈着的“共犯特征”在月光下泛着暗芒。
他捏了捏发酸的后颈，突然意识到：夏妙妍选在这个节骨眼带人来，或许不只是帮他创业。
闹钟在七点整炸响时，林辰正盯着镜子刮胡子。
剃须刀的嗡鸣声里，他想起昨晚夏助理说的“五位应届生”——软件开发最缺的就是能啃硬骨头的年轻人。
他扯过格子衬衫套上，手机屏亮起，是夏妙妍的消息：“楼下星巴克，我买了冰美式，你要的双倍浓缩。”
九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
林辰打开门，夏妙妍站在最前面，黑色西装裤配白衬衫，手里提着六个咖啡杯。
她身后跟着五个年轻人：两个男生架着黑框眼镜，其中一个抱着笔记本，另一个的背包拉链没拉，露出半本《算法导论》；两个女生，一个扎着高马尾，指尖沾着蓝色马克笔印，另一个抱着文件夹，指甲盖涂着暗紫色；最后是个戴鸭舌帽的男生，卫衣袖口露出机械表，表盘沾着机油渍。
“这是陈默，交大计算机系硕士，数据库高手。”夏妙妍指了指抱笔记本的男生，对方抬了抬眼镜，目光扫过林辰身后的书架——上面摆着《深入理解计算机系统》和半开的《犯罪心理学》。
“苏晓，清华软件工程，实习时做过即时通讯软件。”扎高马尾的女生冲林辰笑，马克笔印在指腹上晕开，像朵小蓝花。
“周远，北航物联网，能熬夜能修服务器。”鸭舌帽男生扯了扯卫衣，机械表在阳光下闪了闪，“我带了工具包，您办公室要是缺螺丝刀，我有。”
最后两个是产品经理，女生叫林小棠，男生叫陆明。
林小棠把文件夹递给林辰时说：“我研究过您在论坛发的需求文档，实时通讯的加密模块需要分层设计，我列了三个方案。”陆明推了推眼镜：“用户画像部分，我觉得大学生和职场新人的使用场景得区分开。”
林辰接过咖啡，冰美式的凉意透过纸杯渗进掌心。
他扫过五张年轻的脸，有人眼里闪着期待，有人抿着嘴显得紧张——像极了当年在实验室熬大夜写代码的自己。
“我要做的软件叫‘企鹅聊天’。”他开口时，五双眼睛同时亮起来，“即时通讯，主打安全加密和低流量。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薪资是校招SP档，项目奖金另算。合同在茶几上，你们可以先看。”
陈默翻合同的动作很快，看到“核心技术岗股权激励”时，喉结动了动。
苏晓盯着“弹性工作制”那行，马克笔印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周远摸着机械表笑：“我就说夏总不会坑我。”
签完合同己经十点半。
夏妙妍看了眼表：“工商注册我找了代账公司，下午就能出执照。办公室在科技园区，我让人收拾好了，带你们去？”
林辰点头，转身拿外套时，瞥见茶几上的《犯罪心理学》被苏晓翻到了第47页。
她抬头冲他笑：“您这本书的批注很有意思，异常影子……是说犯罪现场伪造？”
“业余爱好。”林辰把书合上，心跳突然快了半拍——苏晓的目光太亮，像能看穿什么。
科技园区的办公室在十二楼，落地窗外能看见天海市的天际线。
林辰站在空荡的工位间，看着周远己经蹲在服务器旁拆工具包，陈默在调试路由器，苏晓和林小棠凑在白板前画流程图。
夏妙妍递来工商执照，红章还没干透：“天海市天辰计算机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林辰。”
“谢谢。”林辰摸着执照上的钢印，想起昨晚方新洲说的鱼线纤维。
他掏出手机，邮箱里躺着检测报告，附件是两张对比图：一张是刘晓静宿舍窗台的纤维放大，一张是公交站亭鱼线的截面——纹路几乎重叠。
下午三点，警署会议室的投影仪亮着。
苗芸菲捏着激光笔，投影屏上是公交站亭的现场照片：死者脖颈有深紫色勒痕，边缘沾着银色纤维；地面有拖拽痕迹，旁边歪着个空矿泉水瓶。
“两起案件，间隔七天，都是深夜十一点后，受害者都是独居女性，下班必经这个站亭。”张天暧翻着案卷，“凶手用鱼线勒颈，力度控制精准，死者没挣扎痕迹——像是提前踩过点，知道监控盲区。”
方新洲敲了敲桌子：“鱼线检测结果出来了，和东临大学碎尸案的纤维吻合。刘晓静的宿舍窗台，三年前就有这种纤维残留。”
苗芸菲的激光笔停在勒痕照片上：“问题是，凶手为什么用鱼线？容易断，还留痕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白板，上面写着“共犯？模仿犯？”，“还有，第二起案件现场，矿泉水瓶上只有死者指纹，但瓶底有半枚鞋印——42码，男性。”
会议室陷入沉默。
张天暧翻到尸检报告：“死者胃里有少量酒精，推测和凶手喝过酒？可监控没拍到同行的人。”
苗芸菲关掉投影仪，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她警徽上投下光斑。
她想起昨晚林辰说“我写小说的”时的表情，想起他电脑屏幕上的“第三章，主角在公交站亭发现鱼线”——这个总在案件边缘晃的男人，总让她想起三年前那起悬案。
“散会。”她收拾案卷，声音放轻，“明天去东临大学，查刘晓静的人际关系。”
没人注意到，她摸出手机时，通讯录最上面的“林辰”被划到了最下面。
晚上八点，天辰公司的灯还亮着。
林辰蹲在服务器旁，看周远调试防火墙。
苏晓在白板上画加密流程图，蓝色马克笔在“端到端加密”几个字上画了个圈。
陈默突然抬头：“林总，即时通讯的心跳包设计，您看用长连接还是短连接？”
林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声响。
他望着白板上的“企鹅聊天”西个字，突然想起凌晨三点那通电话——鱼线、纤维、刘晓静。
但此刻，苏晓的马克笔在“用户隐私”处重重画了个星号，陈默的键盘敲得噼啪响，周远的机械表在手腕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摸出手机，打开开发文档，新建了个文件夹：“第一版需求——安全优先。”
窗外的夜色渐深，科技园区的霓虹次第亮起。
林辰望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听见苏晓说：“林总，加密模块需要测试账号，您要不要先注册个？”
他手指顿在键盘上，想起读者群里“周明远的帕加尼”的备注，想起夏妙妍说的“能和你吵的产品岗”，想起白板上越画越密的流程图。
“好。”他敲下回车键，“账号就叫……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