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
通讯器里威尔逊警长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他却先按了挂断键——有些事比跨国联合调查更急。
窗外的警笛声渐远，李明的车队己经拐过街角。
他低头翻出通讯录最底层的号码，那是赵刚的私人专线。"三十分钟内，定位这个号码的基站。"他报出未知来电的串码，指节抵着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另外，准备好加密会议室，我要见个人。"
下午三点，林辰站在"蓝调"咖啡馆门口。
玻璃橱窗蒙着层薄灰，褪色的招牌在风里晃出吱呀声，像根生锈的针挑着神经。
他推开门时，门铃发出刺耳的嗡鸣，靠墙卡座里的男人猛地缩了下肩膀。
那人穿深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围巾裹到鼻尖，只露出双泛红的眼睛。
见林辰走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桌布，指节泛白："林顾问？"声音带着变声器特有的电子失真。
林辰拉过对面的椅子，金属椅脚擦过地面，在寂静的咖啡馆里格外刺耳。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喉结——变声器会掩盖声线，却藏不住吞咽的动作。
"我叫王磊。"男人突然扯下围巾，露出泛青的下巴，"上周三凌晨两点，'幽灵'在化工园区的仓库转移过一批试剂。"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推过去，"这是货单编号，你可以查。"
林辰的目光扫过纸条上的数字，心跳漏了一拍——那串编号和蓝火项目里失踪的实验样本批次完全吻合。
他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发颤，表面却仍维持着平静："为什么找我？"
"他们在培养的不是实验体。"王磊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上下滚动，"是活人。
我看过监控，那些孩子......他们会哭，会求救命。"他猛地抓住林辰的手腕，掌心滚烫，"我参与过三次转移，上周听说他们要加大剂量......我女儿和他们差不多大。"
林辰抽回手，摸出黑蛇胸针别在衣领上。
金属凉意顺着皮肤爬进血管，让他的声音更冷："半小时后，天海市局地下三层C区。"他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如果你说谎——"
"我知道后果。"王磊扯了扯帽衫，起身时带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桌布上晕开，像块凝固的血。
地下三层的加密室里，赵刚的键盘敲击声快得像暴雨。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镜片上碎成光斑："货单编号、转移路线、仓库监控......全部吻合。"他转过椅子，眼神罕见地严肃，"更关键的是，这小子提供的'幽灵'内部通讯频率，和我们截获的加密信号有73%重叠。"
林辰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胸针的蛇眼。
窗外的天光透过防弹玻璃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界线。
希望像团火在胸腔里烧，但更深处的警惕却像冷水——"幽灵"的网己经织了十年，怎么会突然有叛徒？
通讯器在这时震动。
张天暧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锐度："陈局遇袭了。"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抓过外套的动作太急，胸针刮过衬衫纽扣，在皮肤上划出红痕。"情况？"
"十分钟前在局长办公室，凶手用麻醉剂混进了茶盏。"张天暧的背景音里有急促的脚步声，"警卫员发现时陈局己经昏迷，现在在医院洗胃。
医生说剂量控制得很精准，没伤到脏器。"
林辰的手指扣住门框，指节发白。
他想起今早陈伟递给他的联合调查批文，墨迹还未干透；想起老局长拍他肩膀时说"小林，我信你"。
现在那双手可能还插着输液管，手背青肿。
"会议室，十分钟。"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叫上李明、方新洲，所有核心成员。"
当林辰推开门时，烟雾己经漫到天花板。
李明掐灭第七根烟，战术手套在桌上叠得方方正正；张天暧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画时间线，笔杆被她捏出了齿痕；方新洲揉着太阳穴，面前的案卷堆得像座小山。
"对方在警告我们。"李明的指节敲在桌上，"陈局是明线保护伞，他们动他，说明我们摸到了痛处。"
"但更危险的是......"张天暧的马克笔停在"幽灵"两个字上，"他们能混进市局的茶水间。"她抬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我们中间可能有内鬼。"
会议室陷入死寂。
空调的风声突然变得刺耳，林辰望着白板上的线索图，那些红笔圈出的名字像一双双眼睛。
他摸出王磊提供的情报放在桌上，纸页发出脆响："还有另一个方向——"
"幽灵内部有派系斗争。"王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见他站在阴影里，帽衫己经换成了警服，"我负责的是后勤线，上周听到二把手和大当家吵架。
二把手想带着实验体自立，大当家要把项目卖给境外资本。"
林辰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目光像把刀剖开王磊的表情。
后者迎上他的视线，喉结动了动："他们在争'蓝火'的最终控制权。
二把手的人最近频繁接触临江路的废弃工厂，我有定位。"
李明猛地站起来，战术靴磕到桌脚："我带特警队——"
"不行。"林辰抬手打断，"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加速转移。"他盯着白板上的"派系斗争"西个字，黑蛇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们需要......"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手指在"二把手"三个字上画了个圈，"一个中间人。"
张天暧的眼睛亮了："你是说......"
"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二把手的外援。"林辰的指节抵着下巴，思路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大当家要卖项目，二把手要自立，我们可以给二把手提供假情报，引他和大当家火并。"
李明搓了搓手，战术手套发出沙沙声："这招够狠。"
"但需要精准的情报支撑。"方新洲翻着王磊的资料，"临江路工厂的具体布局、二把手的联络方式、他们的核心诉求......"
"我来搞定。"王磊向前一步，帽檐下的眼睛闪着光，"我可以回'幽灵'当双面间谍。"
林辰的目光在王磊脸上停留了三秒。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摸出胸针在掌心转了两圈，蛇眼在暮色中泛着幽蓝："今晚十点，临江路37号仓库。"他看向张天暧，"你负责监听；李明，调三组便衣在附近埋伏；王磊......"他顿了顿，"你带我们见二把手的人。"
会议室的挂钟敲响八点。
林辰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霓虹灯像血珠般渗进夜色。
黑蛇胸针别在他心脏的位置，金属凉意透过衬衫传来——这是他和"幽灵"的第一次正面博弈。
而当王磊递来临江路工厂的卫星图时，他注意到对方袖口露出的疤痕，像条扭曲的小蛇。
"林顾问？"张天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局醒了，说要和你通话。"
林辰转身时，夕阳刚好漫过他的肩。
他接过手机，听见陈伟的声音带着刚洗胃后的沙哑："小林，我信你。"
这句话像团火，烧穿了所有的疑虑和阴影。
林辰望着白板上越画越密的线索，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电话里的问题——"你真的准备好，面对'幽灵'存在的意义了吗？"
现在他有了答案。
他摸出钢笔，在"派系斗争"西个字外画了个大大的圈，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几乎要刺破那层薄纸。
当暮色完全笼罩天海市时，林辰的手指停在"二把手"的名字上。
他知道，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