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武哈着白气蹲在溪边,腰间的草绳结又多了三个死扣。昨夜从血婴爪下抢回的半块冻梨,此刻正在掌心渗出嫣红汁水——那根本不是梨汁,而是凝成冰珠的血。
"死丫头又偷供品!"王屠户的骂声追到后山。少女窜上歪脖子枣树,冻梨核精准砸中屠户新买的羊皮帽。借着晨曦微光,她看清冻梨核上的刻痕:正是矿洞地图缺失的"天"字方位!
树皮突然剥落,露出深褐色的血迹箭头。乔武用犬齿撕开结冰的裤脚,腿上新伤叠着旧疤——都是扒墙翻窗的勋章。循着血迹钻进荆棘丛时,她摸到个温热的物件:青铜钥匙正在发烫变形,齿痕与矿洞符号完美契合。
矿洞口飘来孜然香时,乔武正用弹弓瞄准琉璃瓶。
碧眼胡商阿史那斜倚骆驼,翡翠扳指转得飞快:"小耗子,拿你怀里的地图换葡萄干?"他抛出的银壶刻着中原禁书《山河堪舆图》的纹样,壶嘴却对准矿洞深处的萤石绿光。
"换你个头!"乔武弹弓射出冻梨核,琉璃瓶应声而裂。紫色液体渗入雪地,竟腐蚀出矿洞地形图。阿史那大笑:"这可是波斯蛇毒,小娘子好胆色!"话音未落,少女己攀上骆驼背,短刀抵住他喉结:"带路费!"
驼铃响过三声,洞内传来齿轮咬合声。乔武突然揪住阿史那的狼毫腰带——那皮革纹路竟与父亲镖旗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乔家灶房里,大姐乔婉正在血水中浣纱。
"使不得!"孙氏夺过染血的襁褓布,"产妇碰了冷水,要做病的..."话音未落,乔婉突然抽出袖中银剪,挑开布缝——金线绣的并蒂莲下,竟藏着矿洞机关图!
二姐乔巧的织机发出异响。十二综织梭卡在"离"位,她咬断发丝穿入机杼,忽然怔住:发丝投影在墙面,正是《九章算术》的勾股图。地窖传来西丫啼哭,声波震得算珠乱跳,在谷堆上拼出"丙三"字样——那是矿洞最深处的标记。
乔婉突然呕吐,孕吐物里混着黑血。孙氏弯腰收拾时,袖中掉出个琉璃瓶,与阿史那摔碎的一模一样!
矿洞深处的萤火突然变成血红色。
乔武踩着阿史那的肩膀攀上钟乳石,青铜钥匙插入石缝的刹那,整面岩壁开始脱落。石刻《天工开物》残篇显现,缺漏处被荧光苔藓填补——正是陆九霄的字迹!
"小心!"阿史那突然拽倒乔武。她原先站立处炸开毒箭,箭杆上绑着的竟是威远镖局十年前的求救信!少女趁机滚进石缝,摸到具骸骨——头盖骨钉着镇魂钉,掌骨紧攥的玉佩刻着"肃州监造"。
西丫的哭声穿透岩壁。青铜钥匙突然融化,铁水渗入石刻"地脉"二字。整座矿洞开始倾斜,阿史那的琉璃瓶逐个爆裂,各色毒液汇成溪流,竟在《山河堪舆图》上蚀刻出边防漏洞!
乔大川的旧伤在雷雨中发作。
他瘸着腿翻找金创药,却扯出压箱底的婚书——"乔门陆氏"西个字被血迹模糊。窗外闪电劈中老槐树,树洞里滚出个陶罐,里面泡着二十三个铜钱,每枚都刻着北狄文字!
地窖突然传来巨响。乔巧撞开木板,见西丫正在血泊中打滚。婴儿脊背浮现金鳞,与矿洞方向射来的绿光共振。大姐缝制的襁褓寸寸碎裂,露出心口逆鳞——正与乔武怀中骸骨玉佩的凹槽吻合!
"阿姊..."
乔武浑身是血撞开家门,手中攥着半幅带血《璇玑图》。矿洞方向传来山崩之声,月光下,十二尊青铜浑天仪破土而出,最中央的枢轴位置,赫然摆放着那具镶玉骸骨!
阿史那的驼队出现在崩裂的山脊。胡商扯开衣襟,胸口狼头刺青正在蜕变成龙形。他抛出的火折子点燃浑天仪,火焰中浮现陆九霄的虚影:"双生子聚,地脉重连..."
西丫突然浮空,金鳞离体飞向浑天仪。乔武腰间的草绳自动解开,死结化作北斗七星缠住妹妹脚踝。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浑天仪中央的骸骨突然睁眼——那瞳孔里,映着乔大娘年轻时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