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畔的星砂在暮色中明灭不定,焚录指尖着半卷泛黄的轮回簿,簿页空白处突然渗出暗红液体——那竟是藏家特供的朱砂。吴婌贤猛地夺过小九发间玉簪,簪尖刺向簿册的刹那,三百里外藏家废墟腾起七道紫黑烟柱。每根烟柱中裹着位灵族圣女的虚影,她们腕间褪色的朱砂绳如毒蛇绞缠,发出凄厉的泣血之音。
"血咒未断,轮回难止!"
灵族女子扯下鲛绡面纱,露出的半边面容爬满朱砂纹路。她将预知瞳残片抛向烟柱,碎片在雾中映出骇人画面:朝廷重弩手押着百姓跪在祭坛,朱砂混着人血涂满弩机,箭镞上刻的司命殿星纹泛着死光。小九怀中星婴突然啼哭,声波震得洛水逆流,河底十八具星君尸骸竟齐齐抬手,掌心命盘残片指向藏家祠堂方向。
子夜惊雷劈开祠堂地宫,青铜棺椁破土而出。小九挥出狐火掀开棺盖,寒气中坐起的不是尸骸,而是额生星砂纹的傀儡。它们手握的朱砂弩机与战场凶器同源,箭矢离弦时裹挟鬼哭狼嚎。星婴挣脱襁褓浮空,九条狐尾虚影扫向箭雨,傀儡们突然调转弩机,淬毒箭镞齐射河心漩涡。鬼族幽使的骨轿在箭雨中解体,飘出的往生契文如活物般贴附箭身,当箭镞触及水面刹那,河底尸骸掌心命盘残片飞旋,硬生生将朱砂箭改道射向云端——那里正有陨星裹着魔域黑晶坠落。
焚录的金瞳突然淌出血泪,他撕下轮回簿空白页掷向战场。纸页遇朱砂自燃,灰烬中浮现青丘古战场图景:司命星君用荼蘼杵击碎命盘时,飞溅的星砂并未坠入人间,而是被藏家先祖用青铜棺椁截获。吴婌贤腕间银铃残片突然重组为玉镯,镯身浮现的龙族密文如蝌蚪游向地宫。小九循着光痕劈开祭坛石板,血池中浸泡的青铜鼎赫然显现,鼎内凝结的人形朱砂面容与焚录别无二致。星婴突然跃入血池,朱砂人像遇他周身星砂竟开始褪色,最终凝成刻着"离"字的玉牌,牌面映出的却是司命殿密室画面——初代藏家主正用荼蘼杵剜出自己心脏。
灵族女子割开腕脉,灵血在空中绘就破咒阵。狼耳少年剜出兽心掷向阵眼,心脏在烈焰中化作星砂钥匙。当小九将玉牌插入青铜鼎锁孔时,鼎身荼蘼花纹逆向生长,藤蔓缠住所有朱砂弩机。鬼族幽使的嘶吼震碎夜幕,往生阶自河底升起,星婴踏阶而上,掌心胎记迸发的星砂汇成洪流,所过之处朱砂兵器尽数褪色。藏家祠堂在轰鸣中崩塌,废墟升起残缺的三生石,石面"别"字被星砂补全的刹那,被控制的百姓突然恢复清明,他们撕开铠甲内衬,露出亲人手书的血字遗书。
晨曦穿透云层时,战场上的朱砂化作金沙。焚录拾起玉牌凝视,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面容,而是吴婌贤那柄银铃的前世——它曾是天刑台上处决九尾狐的雷锥。三百里外桃树新发的嫩芽上,乞丐的破碗渗出清露,碗底三生石碎片吸饱晨光,隐约显出仙界战场的倒影:白衣仙君将玉簪插入心口,飞溅的血珠里裹着星砂流转。小九发间玉簪突然共鸣震颤,簪头星砂拖曳流光指向洛水尽头,那里正有座由往生花瓣堆砌的门户缓缓浮现。
河风掠过焦土,新生的灵稻在星砂滋养下抽穗。吴婌贤着玉化的银铃,铃内龙纹己成浮雕,而青丘禁地最后道封印消散处,涌出的星砂清泉正漫过藏家商道。泉眼深处,半枚刻着"别"字的玉牌吸收着星辉,等待与破碗中的碎片重逢。无人注意到,往生门内飘落的瓣影中,司命星君的衣袂正拂过时空裂隙——七百年前刺入九尾狐仙骨的那柄雷锥,此刻在小九脊背烙印中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