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风裹着寒意掠过御花园,石阶上凝着薄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交叠在斑驳的砖地上。
小燕子靠在尔泰肩头,嗅着他衣襟上淡淡的松香,仿佛连晚风都变得柔软了。
方才宴席上的丝竹声己远,唯有远处永寿宫的檐角还悬着零星灯笼,似几颗未坠的星。
“你方才看欣荣跳舞时,眼神像隔着好几层雾。”尔泰忽而开口,尔泰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鬓边的碎发,声音低得像在怕惊破这夜的安宁。
小燕子睫毛颤了颤,垂眸盯着自己绣着银蝶的花盆底鞋尖。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解燕机……上辈子从欣荣进宫后,日子就难捱了,愉妃为了欣荣和永琪成婚不惜自戕,永琪态度模糊不清,后面和欣荣生了孩子留下一封诀别信……如今想想,倒像一场没醒的梦。”
小燕子苦笑一声,仰头望着他:“上辈子我因欣荣与永琪生了嫌隙,和欣荣处处针锋相对。可今日看她跳那惊鸿舞,身姿轻盈如云,眼底却藏着几分怯意,她何尝愿意卷入这些是非?若当初我能退一步,或许...…”
她喉头一哽,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尔泰见状忽地将她拥得更紧,掌心温热透过锦缎披风熨帖在她脊背∶“别自责,上一世的债,本就不该算在你头上。永琪负了人,是他无福消受你这颗赤子之心。”
他顿了顿,下颌抵在她发间,呼吸拂在她耳畔,“倒是你,总把苦楚往肚里吞。从前委屈不吭声,如今也这般。若我早知你心事这般重,早知上辈子永琪那般混账,就该日日缠着你说话,不让你一个人憋着。”
小燕子鼻尖一酸,她原以为这些陈年旧怨早己淡了,可经尔泰这般一戳,那些淤在心口的旧伤竟又泛起了疼。
她抬手环住他腰际,将脸埋在他胸前,听他心跳如擂鼓般沉稳:“尔泰,你总这样...…总这样把我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挖出来。你难道不怕,知道的多了,会嫌我麻烦吗?”
“怕?我恨不得把你这颗心剖开,看看里头到底藏了多少伤。”
尔泰忽然松开她,捧住她的脸颊迫使她首视自己。灯笼的光晕在他眸中凝成琥珀色的星子,映得那双眼愈发深邃。
“小燕子,你可知我为何是你的解燕机?因你事事聪明,却独独不懂看自己的心。你爱恨都写在脸上,可那些藏在笑后的眼泪,你当旁人瞧不见么?”
夜风忽地卷起他袍角,小燕子望着他衣襟上翻飞的银线暗纹,忽觉喉间哽着一句话,烫得她舌根发疼。
前世临死前的一幕与此刻重叠,尔泰跪在床前嘶喊着她的名字,那声声小燕子裂帛般穿透她耳膜,比任何情话都炽烈。
如今他活生生站在眼前,呼吸间带着温热的檀香,她却仍如隔着雾看花,不敢伸手去碰。
“尔泰...…”她哑声唤他,指尖刚触到他手腕,却被猛地擒住双手。
尔泰的吻如骤雨般落下,唇齿间碾碎她未尽的言语。不同于往日的温柔试探,这一吻带着近乎蛮横的力道,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小燕子踉跄半步,后背抵上廊柱,木纹的冰凉激得她一颤,却更衬得他体温炽如炭火。
一吻毕,尔泰额角抵着她额头,气息紊乱如疾风。
小燕子耳尖绯红,却故作潇洒道∶“你这人,总学不会点到为止。”
尔泰眼底泛起粼粼水光,似有千言万语凝在喉。
他倏然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住她发间,发丝纠缠如藤蔓。
“小燕子,我福尔泰往后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这话音轻若絮雪,却重如磐石。小燕子胸腔震了震,回忆起上辈子大逃亡尔泰为她挡箭时血溅衣袍的景象,那时他最后一句也是“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若真能回到上辈子……”她呢喃着,指尖抚过他肩头的纹绣。
忽然有风掠过,吹散她旗头上的绒花,尔泰顺势吻上她耳廓,舌尖描摹着耳珠的轮廓:“没有若真能回到上辈子,此刻便是最好的时辰。”
两人相拥着沉默许久,忽闻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紫薇提着灯笼匆匆寻来,衣襟被风掀起,发髻也散了几缕∶“你们怎走得这般慢?老佛爷刚派人来了……”
话未毕,瞥见两人交握的手,紫薇眸中闪过狡黠的笑:“原是在这儿说体己话呢。”
小燕子窘得跺脚,尔泰却从容松开手,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背:“夜里路湿,当心摔了。”
紫薇打趣道:“尔泰倒比太医还细心。”
三人行至半途,尔泰悄然攥紧小燕子的手,掌心温热透过袍袖,轻轻在她手心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