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巅的桂树新芽刺破月影时,黄垚正蹲在篝火旁给孩童们分糖。夜风裹着咸涩的海雾掠过山崖,将火星子卷成细碎的金蝶。他指尖刚触到油纸包,饴糖突然簌簌落金粉,在掌心凝成三寸小剑,剑柄处桂叶纹路清晰可见。
"黄叔的手在发光!"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惊呼。黄垚低头望去,脚踝处的石化裂纹正渗出琥珀色光晕,地灵根在皮下游走如活物。远处洞庭湖突然炸开万点金芒,金阙的斩龙锏悬在湖面七寸处,锏身裂纹渗出液态金精,将湖水冻成镜面。镜中幻象让众人屏息:初代刑神挥动庚金剑劈开洪峰,剑尖挑起的不是浪涛,而是万千哭嚎的怨灵。
赤瑛踏着火莲跃上山顶时,琉璃火特有的爆鸣声惊飞了栖在桂树上的夜枭。断臂处的火焰凝成三十六瓣莲台,每片花瓣都映着渔村幼童的笑脸。她怀中的怪婴突然抽搐,胸口太极珠泛起暗潮,珠内北冥之水竟与北海方向传来的浪涛声共鸣。
"地脉在重塑五行。"玄溟的月白道袍被夜露浸透,袍角爬满青藤纹路。他摊开掌心,一滴青碧树汁坠入泥土,转瞬催开七朵夜合欢。桂树根系顺着他的靴底攀爬,在踝骨处烙下木灵印记,细密根须刺破皮肤时发出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
北海炸开的黑潮截断所有话语。玉玑残魂裹着刑神颅骨破浪而出,五道煞气凝成刑具:断头刀啸着庚金锐气,绞索缠满腐木菌丝,溺魂潭翻涌着尸油,焚天炉吞吐毒火,压魂棺渗出腥臭血泥。腥风过处,渔童们手中的饴糖突然碳化,最年幼的丫头突然指着糖纸尖叫——焦痕竟拼成青梧临终前的笑脸。
赤瑛的琉璃火刚触及焚天炉,炉中黑焰突然幻化成她幼弟的面容。十二岁的少年在火中伸手,腕间还系着出征前她编的平安结。"阿姐..."幻影开口的瞬间,赤瑛瞳孔骤缩,火灵根在经络中逆冲,断臂处的莲台险些崩散。
"用善念破妄!"玄溟的青木斧劈开溺魂潭,潭底浮出青梧被水草缠缚的残影。那抹虚影突然转头微笑,指尖弹出桂香没入斧刃。斧身年轮疯长,竟在煞气中绽出大片夜合欢。黄垚的戊土屏障在金煞刀下层层崩解,碎石间滚落他父亲当年截断地脉用的断龙钉,钉头暗红血渍刺痛双目。
"看糖纸!"羊角辫丫头突然举起半融的饴糖。三百道微光汇聚成青梧虚影,掌心托着的"仁"字道种撞入五行灵根。金阙的庚金剑突然脱手,剑尖挑着玉玑残魂钉入北海——刑具在道种辉光中褪去凶煞,断头刀化作犁头剖开冻土,绞索舒展成晒渔网的木架,溺魂潭里游出银鳞闪烁的鲳鱼。
当最后一缕煞气在桂香中消散,怪婴锁骨处的太极珠突然裂作五色灵珠。赤瑛接住飞来的火灵珠,断臂处的火莲顷刻生出血肉经络,新生皮肤下琉璃火如血脉流淌。玄溟的青木斧刃开出夜合欢,每片花瓣都凝着晨露;金阙的锏纹里游动着锦鲤,鳞片折射着洞庭湖的波光;黄垚掌心戊土印渗出的不再是砂砾,而是带着蚯蚓的新泥。
暮色降临时,渔村新妇抱着啼哭的婴儿愣在门槛。怀中小人儿足底星砂纹路,正随着潮汐涨落明灭。青云山巅的桂树突然抖落万千银屑,落在赤瑛发间便成了珠花,坠入金阙衣襟便化作护心镜,嵌进黄垚的戊土印便生出蜿蜒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