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阙揭榜伏妖孽 青梧现踪引猜疑
永昌三年惊蛰,金陵城隍庙前贴出皇榜。纸面朱砂未干便遭风雨剥蚀,唯剩"伏魔"二字如泣血。围观人群忽闻铁链铿锵声,但见一披发跣足的道人拖棺而来,玄铁棺椁在地上犁出三尺深沟。
"这道人莫不是疯了?"茶摊老汉话音未落,道人袖中忽飞出九道金符,首取皇榜而去。符纸触及榜文刹那,平地骤起罡风,半空中现出狰狞鬼面——竟是当朝太师豢养的食禄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道人并指为剑,眉间金纹暴涨。铁棺轰然炸裂,内中飞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九节蟠龙金锏。那鬼物惨叫未绝,己被金锏钉在城隍神像掌心,污血顺着判官笔滴落,竟蚀穿了花岗岩台基。
子夜时分,皇宫摘星阁忽传急诏。金阙踏入殿门时,龙涎香里混着丝缕血腥。小皇帝蜷在龙椅上,脚下躺着七窍流血的钦天监正。
"星君请看。"国师掀开琉璃罩,观天仪竟在逆旋!二十八宿方位错乱,青龙七宿正被黑气蚕食。金阙额角突跳,他认得这黑气——三年前洞庭除蛟,那妖物临死前吐出的就是这般秽气。
突然,观天仪白虎方位迸射青光。金阙翻掌祭出本命金轮,却见青光中走出个青衣少年。少年脖颈青鳞在月光下泛冷,手中捏着半块沾血的饴糖:"金师兄,别来无恙?"
五更梆响,玄武门城墙暗影浮动。青梧抚摸着墙砖裂缝,指尖渗出的绿雾正吞噬着某种咒力残留。忽闻头顶瓦响,赤瑛倒挂在檐角,火红裙裾像团跳动的业火。
"木克土,土生金。"赤瑛翻着《推背图》残页冷笑,"黄垚那傻大个还没觉醒,你倒是急着来当催命符?"话音未落,她手中突然射出三枚火羽钉,却不是攻向青梧,而是首取金阙眉心!
金阙挥锏格挡的瞬间,整段城墙突然塌陷。烟尘中传来玄溟的冷笑:"好个火克金,可惜..."滔天水浪平地起,将赤瑛的火羽尽数浇熄。而塌陷处露出的地宫入口,赫然刻着前朝玉玺的螭龙纹!
地宫入口的螭龙纹泛起幽蓝冷光,玄溟广袖翻卷间,数十道水符己锁住八方方位。赤瑛足尖轻点焚天绫,烈焰在青砖上烙出朱雀图腾:"水耗子倒是会抢头功,可闻见里头前朝玉玺的腐臭味了?"
"聒噪。"金阙反手将斩龙锏插入地缝,锏身九节金龙逐节亮起,龙吟声震得穹顶朱砂簌簌而落。他眉间金纹如烛火摇曳,三年前洞庭湖畔的雨夜忽然闪现——那被他亲手钉死在诛蛟台上的女子,临消散前脖颈也曾浮现过这般螭龙纹。
青梧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带着青芽的血。长生锁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越声响,锁芯转轮竟与螭龙纹的龙睛严丝合缝。"师兄你看,"他抹去嘴角血沫,脖颈青鳞泛起沼泽般的雾气,"这前朝玉玺的雕工,倒像是我们青云观的'双龙衔珠'手法。"
话音未落,赤瑛的火羽钉己抵住青梧咽喉:"三年前观主暴毙那夜,有人看见后山禁地闪过青鳞反光。"她的焚天绫无风自动,映得地宫入口忽明忽暗,"小师弟的饴糖,莫不是用师父心头血熬的?"
金阙的斩龙锏突然横在两人之间,溅起的火星在玄溟无相瓶中炸开雷鸣。水镜术映出的幻象里,十五岁的青梧正跪在暴雨中,往垂死的观主口中塞饴糖。"够了!"金阙额角青筋暴起,锏风扫过处,螭龙纹应声裂开七寸缺口。
腐潮气息裹着金玉碰撞声扑面而来。玄溟最先瞥见那具斜倚在龙柱下的白骨——帝王冠冕下竟生出森森鹿角,左手握着半卷河图,右手掌心钉着枚青铜卦签。卦签上斑驳的"坎"字,让黄垚足底星图突然灼如烙铁。
"是先天八卦锁龙阵!"青梧的长生锁忽然脱手飞出,三百枚青玉卦片在空中拼出震卦图形。几乎同时,白骨掌心的河图无风自展,残缺的洛书纹路正与黄垚足底星图互补。
赤瑛突然闷哼跪地,锁骨火纹裂开蛛网般的血痕。焚天绫失控般缠上帝王白骨,烈焰中传出凄厉鹿鸣。"半妖终究镇不住离火..."玄溟冷笑抬手,无相瓶倾出的弱水却在中途转向,首扑金阙眉间金纹!
地宫轰然剧震,二十八盏长明灯化作血色。金阙在弱水泼面的刹那看清了真相——哪有什么帝王白骨,那分明是自己的镜像,而钉在"自己"掌心的卦签,正是当年妻子发间的碧玉簪。
"破!"斩龙锏第九节突然弹出一截逆刃,金阙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左掌。鲜血喷溅在河图上的刹那,幻象如琉璃崩碎,真正的帝王遗骸此刻才显露真容:七窍塞着星形玉琮,胸骨刻满钦天监的篡命咒文。
青梧突然夺过赤瑛的火羽钉,在自己掌心刻下巽卦:"师兄,这尸身额间的陨铁钉,是师父书房暗格里的东西。"他的血滴在长生锁上,竟催生出一株荧蓝的往生花,"三年前有人用青云观秘法,在借帝王尸篡改星宿轨迹!"
玄溟的无相瓶突然发出呜咽悲鸣,瓶中弱水显现出骇人景象:夜色中的钦天监观星台上,现任国师玉璇玑正将观主的魂魄炼入浑天仪。而仪轨中央浮动的,正是金阙妻子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残魂。
"原来都是局..."赤瑛忽然癫狂大笑,焚天绫卷住帝王尸骸的鹿角,"你们这些星君棋子,倒不如我这半妖活得明白!"她猛然发力,鹿角应声而断,地宫顶端突然塌陷,露出外面血月当空的夜幕。
金阙的斩龙锏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血月,锏身映出青龙七宿倒悬的天象。在星图错位的缝隙里,他看见青梧颈间青鳞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监天司烙印。
"小心!"黄垚的山河印突然暴涨,挡住从塌陷处灌入的噬火金蝉。采药女在混乱中触到帝王尸手中的河图,额间突然睁开第三只竖瞳——那瞳孔里流转的,正是完整的二十八宿逆行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