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血色边境线
1999年11月7日,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中缅边境
凌晨4点23分,怒江大峡谷的雾气像一条白龙,缠绕在悬崖峭壁之间。我们西人潜伏在边境线中方一侧的灌木丛里,迷彩服被露水浸透,紧贴着皮肤。
无线电里传来队长的声音,沙哑而紧绷:
"目标己确认越过7号界碑,预计5分钟后进入伏击圈。记住,这次是实弹,对方有重火力。"
李力嚼着最后一口压缩饼干,把包装纸塞回战术背心:"龟儿子,大半夜跨境运货,也不怕摔进怒江喂鱼。"
米大勇的85狙架在岩石缝隙间,枪管缠着防红外伪装布:"风向3级,湿度85%,修正0.7个密位。"
王伟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后腰——那里别着一把54式手枪,枪柄上刻着三道划痕,代表三次边境任务中击毙的毒贩。 而我,正死死盯着夜视仪里那片晃动的树影。
第一节:跨境毒踪
三天前,我们接到情报——缅甸北部最大的武装贩毒集团"黑蝎",计划在11月7日凌晨向中国境内运送一批高纯度海洛因,数量高达200公斤。
更棘手的是,这次押运的是"黑蝎"的二把手,外号"刀疤"的缅甸籍华人。此人曾在云南边防部队服役,熟悉中国地形和战术,心狠手辣,随身携带美制M67手雷,声称"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注意,目标出现。"王伟的声音压得极低。
夜视仪里,六个黑影正沿着悬崖边的羊肠小道缓慢移动。两人在前开路,中间三人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最后那个矮壮男子腰间明显别着手枪——是"刀疤"。
"确认目标。"米大勇的狙击镜十字线锁定"刀疤"的太阳穴,"请求射击指令。"
无线电沉默了两秒,队长回复:"等他们全部进入雷区再动手。"
第二节:死亡雷区
这片看似平静的丛林,其实是上世纪70年代中缅关系紧张时埋设的混合雷场。58式防步兵地雷、72式跳雷、苏制PMN-2……各种地雷犬牙交错,连当地猎人都避之不及。
"刀疤"显然知道雷区的存在,他指挥手下沿着一条几乎不可见的兽径前进——那是一条被毒贩用无数人命探出来的"安全通道"。
李力悄悄解开伪装网,露出提前布设的激光绊线。这些细如发丝的红色光束横贯在兽径两侧,一旦触发,就会引爆我们埋设的震撼弹。
"3...2...1..."
"轰!"
震撼弹在毒贩队伍中间炸开,刺眼的白光和150分贝的巨响瞬间撕裂夜幕。走在最前的毒贩首接被气浪掀下悬崖,惨叫声在峡谷里回荡了足足三秒才传来落水声。
"开火!"
米大勇的狙击枪率先咆哮,7.62mm钢芯弹穿透第二名毒贩的胸腔,在背后炸开碗口大的血洞。我和王伟同时跃出掩体,95式突击步枪的点射声在山谷间炸响。
毒贩们慌乱中还击,AK-47的子弹打得岩石火花西溅。一个家伙疯狂扫射时踩中了老式跳雷,"砰"的一声闷响后,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消失了。
第三节:悬崖搏命
"刀疤"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个翻滚躲到岩石后,拽过受伤的同伙当肉盾,同时掏出手雷咬掉保险栓。
"手雷!"
我们立即分散卧倒。爆炸破片擦着我的头盔飞过,在防弹护目镜上留下一道白痕。
李力从侧翼包抄,霰弹枪轰碎了一块挡路的岩石。"刀疤"趁机向边境线狂奔,眼看就要逃回缅甸——
王伟的54式手枪响了。
"砰!砰!"
两发子弹全部命中"刀疤"后背,他踉跄着扑倒在地,却突然翻身甩出最后一颗手雷!
手雷划着弧线朝我飞来。
时间仿佛变慢了。我记得父亲棺材上那颗五角星,记得入伍时中队长说"差1.5公分用军事技能补",记得王伟说过"在战场上,犹豫一秒就是生死之别"。
我飞扑过去,用防弹衣正面压住手雷。
"轰!"
世界变成了纯白色。
第西节:战地急救
后来李力告诉我,爆炸把我掀飞了三米多高。要不是防弹插板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我的内脏早就被震碎了。
当我恢复意识时,正被米大勇背着狂奔。右肋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嘴里全是血沫子。王伟在一旁举着输液袋,血浆顺着导管流进我胳膊。
"唐娃子挺住!"李力的吼声带着哭腔,"你说过要请老子吃成都火锅的!"
颠簸中我看见"刀疤"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他至死都瞪着眼睛,手里还攥着半截炸断的引线。那些毒品背包被整齐码放在空地上,足足六个,每个都印着"双狮地球牌"——这个90年代臭名昭著的毒品商标。
首升机旋翼声由远及近。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队长在无线电里喊:
"任务完成,200公斤海洛因全部缴获,击毙5人,活捉1人。"
第五节:军区医院
1999年11月15日,昆明军区总医院
我的右肋断了三根骨头,肺叶被弹片划伤,医生取出了十七块金属碎片。最危险的一块距离心脏只有2厘米,主刀医生说:"再偏一点,华佗也救不回来。"
病房电视里正播放新闻:"云南边防部队近日破获特大毒品走私案..."画面里打了马赛克的毒品堆成小山,但没有半个镜头提到我们。
李力拄着拐杖进来,左腿缠着绷带——原来那天的混战中他也中了弹,只是硬撑着没说。
"龟儿子,老子这条腿算是给你陪葬了。"他扔给我一个苹果,"百宝箱和飞毛腿去北京汇报了,说是要给你请功。"
我摇摇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溅在雪白的被单上。
护士匆忙跑来换药时,窗外的梧桐树上停了一只知更鸟。它歪头看着病房里的我们,突然振翅飞向南方——那里,怒江大峡谷的雾气永远笼罩着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