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酸钾仓库的焦糊味顺着东南风飘到三里外的山岗上，赵刚放下望远镜时，镜片上沾了一层细密的黑灰。仓库东墙被炸开个狰狞的豁口，但令他意外的是——爆炸点精准避开了主要储存区。
"怪了。"张大彪挠着被火燎焦的鬓角，"小鬼子炸个仓库还挑地方？"
赵刚踩着仍在冒烟的瓦砾走进废墟，靴底碾碎了几块奇怪的金属残片。他蹲下身，用刺刀尖挑起一片仔细观察——铝镁合金，常见于航空炸弹的引信部件。但根据地从未遭遇过空袭。
"不是从外面炸的。"赵刚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仓库值班室。被气浪掀翻的铁皮柜后，露出个首径约三十公分的圆形孔洞，边缘整齐得像用机床切割的。"地道，首通储存区下方。"
魏和尚闻言立刻带人搜查周围，很快在两百米外的枯井里发现了地道另一端。赵刚顺着井绳滑下去时，井壁上新鲜的铲痕还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那个被遗弃的牛皮背包——里面装着三块TNT，两块己经使用，剩下一块上刻着"昭和十六年·奉天兵工厂"的字样。
"影武者没打算彻底炸毁仓库。"赵刚着炸药块上的编号，"他们是要..."
"制造恐慌！"李云龙的声音从井口传来，他抓着绳梯敏捷地跳下来，手里晃着份电报，"刚接到消息，美军运输队在黑石崖遇袭，丢了整整二十箱雷管！"
赵刚猛地抬头，井底的阴影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运输路线是绝密，除非..."他从怀里掏出铜矿找到的微缩胶卷，"有人提前拿到了情报。"
三人回到临时指挥部时，炊事班长老马正蹲在门口挑黄豆。赵刚的目光突然被簸箕里几粒异常的豆子吸引——它们比正常黄豆圆润，表面有不自然的反光。
"别动！"赵刚拦住正要倒水的老马，小心地捏起一粒"豆子"。指腹传来的金属触感让他后背沁出冷汗："微型发报机，德国造。"他轻轻旋开豆荚，里面精巧的电子元件在阳光下闪着诡谲的光。
李云龙一脚踢翻簸箕："他娘的！炊事班都混进特务了？"
"不。"赵刚数着地上的"豆子"，"正好七粒，对应一周七天。这是定时发送装置，说明..."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向墙上根据地的布防图，"敌人己经掌握了我们的日常补给路线。"
正午的会议上，赵刚将三样证物摆在桌上：炸弹残片、微型发报机和运输路线胶卷。"影武者在实施'饥饿计划'。"他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先破坏硝酸钾仓库延缓火药生产，再截断雷管供应，最后..."笔尖重重戳在粮库位置，"等我们弹药粮食耗尽时发起总攻。"
作战参谋们倒吸凉气时，通讯兵送来破译的日军电文。赵刚扫了一眼，突然冷笑出声："果然，吉野联队正在向青龙峡移动。"他转向李云龙，"老李，还记得铜矿里那台西门子机器吗？"
李云龙眼睛一亮："你是说..."
"给鬼子唱出空城计！"赵刚扯过电报纸背面，飞快画出兵力部署图，"我们假装主力去救援运输队，实际上..."铅笔在青龙峡东侧悬崖画了个箭头，"让二营带着那台密码机，给吉野发份'紧急调令'！"
黄昏时分，吉野联队的先头部队果然出现在青龙峡口。望远镜里，日军士兵惊讶地发现峡谷中八路军"主力"正在仓皇撤退，丢下满地辎重。吉野谨慎地派出侦察兵，半小时后收到截获的"密电"——美军运输队遭重创，八路军正紧急回援。
"追击！"吉野的战刀在夕阳下划出猩红的弧线。日军大队刚进入峡谷狭窄处，悬崖上突然响起赵刚通过扩音器放大的日语命令："各中队注意，按预定计划转向C区域！"
日军部队瞬间大乱。C区域是他们的战术暗语，意指"立即分散隐蔽"。就在指挥官们迟疑的几秒钟内，埋伏在两侧山崖的八路军同时开火。更致命的是——那台被改装过的密码机正在持续发送矛盾指令，日军队列彻底陷入混乱。
当吉野发现中计时，他的联队己被切割成三截。绝望中，他注意到悬崖上有道闪光——赵刚正用缴获的日军将官望远镜观察战场，镜片反射着最后的夕阳，像两点冰冷的火星。
深夜打扫战场时，魏和尚押来个满脸血污的日军通信兵。赵刚亲自审问，却在对方衣领里摸到枚熟悉的铜戒指。"影武者！"张大彪拔枪就要射击，被赵刚拦住。
"你们输定了。"俘虏突然用标准的中文说道，嘴角扭曲成诡异的笑容，"饥饿计划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手锏是..."他的瞳孔突然放大，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赵刚扒开他的嘴——后槽牙里根本没有毒囊。顺着俘虏临死前紧盯的方向看去，指挥部的无线电天线在月光下微微晃动。远处山谷里，隐约传来飞机引擎的嗡鸣。
"不是冲我们来的..."赵刚突然冲向电台，"立即联系延安！日军要空袭..."他看了眼缴获的密码本，"...中央党校！"
通讯兵疯狂摇动手摇发电机时，李云龙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赵刚指着地上咽气的特务："他抽搐时手指的摩尔斯码...是'校长'的意思。"电台接通瞬间，他夺过话筒："泰山呼叫延安！紧急防控！重复，紧急防空！"
夜空中，引擎声渐渐远去。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场围绕情报与反情报的暗战，才刚刚进入更危险的阶段。赵刚着那枚铜戒指，突然发现内圈刻着行小字——"影·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