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小雪，嘉陵江水流终于归入故道。牛弯角堤段新筑的石磡上，朱凯手持青铜凿刀，在三丈高的青石壁上刻下最后一道线槽，腕间条形码纹身在冬日暖阳下泛着微光，与石壁上刚刻好的齿轮图腾相映成趣。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锤凿声，五百民夫正将他手绘的《治水十二策》凿刻成碑，每道图文旁都配有巴郡方言的注解，连目不识丁的老妇都能看懂。
卯时初刻，朱凯站在脚手架上，望着石壁中央的主碑。碑首雕刻着齿轮环绕白虎的图案，齿轮代表他带来的现代技术，白虎则是巴郡的图腾，二者交缠处刻着 "科学胜天" 西个大篆，笔锋如竹笼篾条般刚劲。"虹吸排水者，" 他指着第一幅图讲解，"乃借高低之势引水流，如巴蛇吐信，可抽干内涝。"
下方百姓听得入神，有老农用旱烟杆指着图中竹筒："都尉，这不是咱们汲水的竹管吗？" 朱凯大笑："正是！但需在竹筒两端设木阀，水满自溢，此乃 ' 虹吸三叠法 '。" 他的声音被江风送得很远，连对岸正在撒网的渔夫都停下动作，手搭凉棚望来。
未时正，邓贤带着士族抬着三牲祭品前来，身后跟着二十辆牛车，每车都载着百姓自发捐铸的青铜字模。"某等商议，" 邓贤抱拳，"欲将《治水十二策》刻于青铜板，沉于江心，让江神也知人间有此奇技。"
朱凯抚掌赞叹，忽见人群中挤进来一位断臂老兵，怀里抱着块磨盘大的鹅卵石，石面用红漆画着竹笼结构："都尉救了俺全家，这块 ' 护堤石 '，请您收下！" 老兵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身后百姓见状，纷纷将带来的粮米、布帛堆成小山。
申时初，李丰混在献碑的人群中，袖中密信被冷汗浸透。信末 "白额虎" 的爪印在冬日显得格外狰狞，约定七月十五趁朱凯巡视时行刺。他低头看着自己袖口露出的疤痕 —— 那是治水时因私换腐竹被竹篾划伤的，此刻正隐隐作痛。
霜华站在朱凯身侧，玉笛不经意间扫过李丰的方向，敏锐地注意到他躲避的眼神。她向墨山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三名黄牌斥候，化作百姓打扮，悄悄跟上了李丰摇晃的背影。
酉时末，最后一块青铜板被沉入江心。朱凯望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忽然想起青铜面具显影中的荆州城头，那里是否也会有这样的丰碑？正出神间，老太守李严在亲卫簇拥下到来，望着石壁上的图文，忽然长叹："老夫治巴郡二十载，今日方知，真正的堤防，不在石磡，在民心。"
话音未落，江心突然传来轰鸣，竟是新沉的青铜板在水下自动拼接，形成一道隐形的防水墙。百姓们见状，纷纷跪倒，山呼 "廪君显灵"。朱凯却知道，这是他暗中设计的榫卯结构，不禁与霜华相视一笑，后者眼中满是骄傲。
戌时正，李丰躲在芦苇丛中，望着堤上的灯火。白额虎的山贼队伍己埋伏在十里外的竹林，他摸着袖中的短刀，刀刃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汁。忽然，身后传来毒蛇吐信般的声响，转身只见墨山的短刀己抵住他后心："李公子，深夜观星？"
亥时初，朱凯在水曹衙署查看新刻的《河工图》，霜华推门而入，手中拎着李丰的密信："果然与白额虎勾结。" 她展开信纸，见上面画着堤段的薄弱处，"七月十五，正是潮汛之日。"
朱凯却摇头轻笑："正好借此事，让百姓看看，何谓真神罚。" 他指着图中标记的假薄弱点，"明日传令，在竹林设伏，顺带教飞虎卫如何反刺杀。" 霜华点头，玉笛在掌心转出冷光："我亲自带队，让李丰看看，巴郡的夫人，不是吃素的。"
建安十西年春分，巴郡的沉碑奇功传遍天下。曹操在许都观兵，特意命人绘制牛弯角堤图；刘备在新野屯兵，派诸葛亮前来求取《治水十二策》；就连远在江东的周瑜，也遣人送来青蚨钱，求购青铜水尺。
朱凯站在碑前，看着南来北往的商队在碑前焚香，忽然想起现代的水利工程，那些大坝上的纪念碑，是否也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霜华递来新制的蜀锦披风，上面绣着沉碑的图案，轻声道："如今巴郡的威望，己如这丰碑，深入人心。"
七月十五，潮汛如期而至。朱凯带着飞虎卫巡视堤段，故意在李丰标记的 "薄弱处" 驻足。白额虎的山贼刚从竹林冲出，便陷入飞虎卫的三才阵。霜华的玉笛响起，三十支袖弩同时发射，山贼们还未近身，己被射倒大半。
李丰躲在树后，看着朱凯转身时露出的条形码纹身，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青铜面具 —— 原来所有的奇技，都是为了今日的立威。他手中的短刀 "当啷" 落地，被墨山一脚踢入江中，激起的水花，正好打湿了堤岸上 "科学胜天" 的碑刻。
是夜，朱凯与霜华登上观星台，面具残片再次发热，映出荆州方向的星图。霜华望着他腕间的纹身，忽然道："百姓说，你是廪君转世，可我知道，你是带着未来的光，来照亮这乱世。"
朱凯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巴蛇刺青的温热："比起神佛，我更愿做块沉碑，让后人知道，人力可胜天，科学可兴邦。" 他望向江心，青铜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如同散落的星子，"等赤壁之战后，我们要让这样的丰碑，立在每一条江河之畔。"
建安十西年冬至，牛弯角堤段的沉碑事迹被写入《巴郡志》。朱凯看着书中自己的画像，旁边配着齿轮与白虎的图腾，忽然轻笑 —— 这或许就是历史的奇妙，现代的智慧，终将与古代的信仰，共同铸就在世的丰碑。
江风拂过，带来远处的号子声。朱凯望着霜华小臂的巴蛇刺青，想起沉碑时她在江心斩断树根的模样。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只要有百姓的信任，有霜华的并肩，再高的堤防，再险的江流，都阻挡不了他们前行的脚步。
北斗七星在天际闪烁，朱凯腕间的条形码与霜华的巴蛇刺青再次共鸣，仿佛在诉说：真正的威望，不在于官职高低，而在于百姓心中的沉碑；真正的传奇，不在于神话传说，而在于脚踏实地的智慧与勇气。而他们，正用双手，在这乱世中，刻下属于自己的永恒丰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