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苏玄在自己小院用过早饭后,和王熙凤打了个招呼,要了个带路小厮,让他带上诗帖去城外的玄真观,送给贾敬。
随后,苏玄给贾母问安时,被邀一同去往清虚观打醮。
清虚观就在洛阳城内,是权贵世家,士宦名流常去烧香祈福之地,地位与白马寺相当。
离贾府不算很远,乘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贾母在王熙凤,贾蓉的安排下,带着贾宝玉一行人依次上香祈福。
众人刚在偏殿落座,就见一个仙风道骨,面带笑容的老道士快步走来。
“老无量寿佛,老太太,近来安好,贫道天天在观内念叨您老人家,没想到今个把您盼来了,怪不得我早上卜的卦象是大吉,原来是贵人来访。”
这人一来,奉茶的道童都齐齐行礼,一脸恭敬地唤道:“观主。”
原来这道人便是清虚观观主张道人,曾做过贾代善的替身,现为皇家亲封的“终了真人”,掌“道录司”印,管理洛阳一带的道士。
贾母被哄的十分高兴,笑道“老神仙的嘴还是这般会说话,怪不得国公爷在世时常夸你能言善辩,讨太上皇喜欢。”
张道人莞然一笑,目光炯炯,打量着紧贴在贾母身后的贾宝玉。
“老夫人,这便是贵府那位携玉而生的那位公子吧,真是卓尔不群,温润如玉,模样简首是跟老国公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他小时候,我还见过呢,这些年真长大了,也是越发发福了。”
贾宝玉连忙问安:“张爷爷好。”
“是啊,我家子弟中就属他最像国公爷。”贾母宠溺地摸了摸贾宝玉的大脸。
苏玄闻言一怔,难道这就是贾宝玉在受宠的原因。
按理说,贾宝玉既袭不了爵位,又不是贾政的嫡长子,继承不了家业,不应该集贾府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但就是因为贾母的宠爱,在贾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凡有所求,皆顺其意,活脱脱养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反而贾兰这个本应被重视的嫡长重孙成了和贾环一样的小透明。
这也太荒谬了吧。
有时候 ,苏玄不得不怀疑贾母有偏袒老二的传统,现在荣国府袭爵的是贾赦,当家的却是贾政。
放在礼法封建森严的古代,这实在不成体统。
而且逼得兄弟之间生出芥蒂,这不是取祸之道吗?
可以说,贾家覆灭,贾母这个当家人有很大问题 。
张道士扬了扬拂尘,问道:“哥儿,可定了亲事?前几日有户人家的小姐,聪慧过人,家里根基也深,快及笄了了,托我说门好姻缘……”
贾母道:“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中不该早娶,等大一些再定,你且也给我留意着。”
“好”
张道士又看着贾宝玉胸前,提出来一个请求:“取个玉盘,将哥儿的这玉请了下来,托出去给那些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见识。”
贾母有心炫耀,也没拒绝,“既然是这么着,你老何不叫他们进来。”
张道士笑道:“这不是怕惊扰各位公子小姐吗?”
贾母听后,命丫鬟取下通灵宝玉,放在有蟒袱子垫着的盘中,张道士接过便捧着玉盘出去了。
不多时,张道士就回来还了玉,走到贾母跟前笑道:“老太太,完璧归赵。”
“这位小兄弟是?”
张道士看到一袭道袍的苏玄气质不同凡俗,有些好奇。
贾母道:“哦,你说玄哥儿,他是贾家旧友之子,宁国府夫人表弟。”
苏玄行了一道礼,“小道苏玄,见过前辈。”
张道士本想问下苏玄师承何处,但又考虑到在贾母面前过于冒昧,于是只能作罢。
进来一个白脸道童突然开口禀报:“师父,你让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都呈上来吧”
张道士吩咐一声,就见两个道童捧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上面有金璜,有玉玦,如意,零散玩意三五十件。
张道士笑道:“他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稀罕,都没什么敬贺之物,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愿为敬贺之礼,赠予哥儿小姐做礼物。”
贾母推辞道:“你也胡闹,君子岂能夺人之美,再说他们出家人也不容易,这些东西,我们断不能收。”
张道士劝道:“都是他们的一点心意,小道也不好阻挡,老太太还是让哥儿,小姐收下吧。”
王熙凤也在旁劝说:“老太太,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这也是人家一番好意,不收下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再说您老菩萨心肠,念他们修行不容易,多捐几两银子就是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母一边让贾宝玉,黛玉等姊妹去挑,一边笑骂道:“还是你这个猴儿机灵,有主意。”
王熙凤笑道:“这话说的,真不知老太太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众人听了都笑作一团,打闹起来。
王熙凤看了一眼苏玄,爽朗笑道:“老太太,玄兄弟也没个金呀,玉呀配的,不如就让他先挑,选一个当配件也好。”
贾母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苏玄倒是有些诧异,这王熙凤不是应该偏向贾宝玉吗,这东西,轮得到他先挑?
不过旋即就明白了,王熙凤这是在示好,毕竟昨天不过是口头和好,哪有恩惠来得实在。
苏玄起身道:“长辈赐礼,却之不?,玄多谢老太太,琏二嫂嫂好意。”
就在苏玄手伸向盘子的那一刻,贾宝玉喊道:“老祖宗,我想先选,你让苏大哥让我先选吧。”
贾宝玉本来没有对这兴趣,但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让他感觉里面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贾母有些犹豫,王熙凤忙道:“宝兄弟,玄兄弟是客,你就让他一回吧,再说了你房里什么稀罕玩意没有?
而且老爷说了,玄兄弟今后就是咱们家请的先生了,以后还要教导督促你读书呢 。
看在师徒情义下,宝兄弟就让一让,我以后给你寻更好的。”
苏玄轻叹一声,不愧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风辣子,办事就是周到,有理有据。
贾宝玉听到这话呆愣在原地,感觉天都塌了,面如死灰,就像放完寒假后的学生。
苏玄,先生,读书,这几个词怎么连在一起的?
苏玄随意在盘中翻找了一遍,径首挑了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
贾母看着有些眼熟,不过没放在心上,道:“玄哥儿,眼光真不错,这麒麟怕是这里最好的了。”
王熙凤也笑道:“老祖宗,这不也应了那句‘麒麟才子,乘龙快婿’这句话吗?”
薛宝钗目光扫过金麒麟,心中一顿:“云丫头,身上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吗?”
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莫非冥冥中他们有一番缘分?
贾母又让宝玉,黛玉几人选,最后,宝黛二人没挑什么喜欢的,剩下的就让给三春,宝钗了。
玩闹一阵,兴致尽了,捐了五千两银子,众人便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