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3D打印机持续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声,这机械的噪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不断揉搓着我的耳膜。我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建模软件那跳动的进度条,眼睛酸涩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却始终不敢眨动一下,仿佛稍不留神,那进度条就会永远定格在当前的位置。当99%的标识在屏幕上凝固时,我的心脏也跟着悬在了半空,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手心沁出的薄汗,让鼠标在指间变得有些打滑,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王学霸踩着十厘米高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般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她手中挥舞着教务处批文,高跟鞋重重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极了战鼓,每一步都踏在我的神经末梢上。“违规使用实验室设备...”她故意拉长语调,声音甜得如同浸泡在蜜糖里,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尖锐,让人浑身不自在。她涂着星空蓝甲油的指尖,缓缓划过我耗费无数心血制作的模型曲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流线型真漂亮,像条被剥了皮的蛇。”
这充满恶意的比喻,让我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雕刻刀瞬间在拇指上拉出一道细痕。鲜血如同决堤的小流,瞬间涌出,滴落在洁白的树脂模型上,晕染出诡异的图腾。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愤怒也在胸腔中翻涌,但我只能强压下情绪,抬头看向她。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头顶监控探头的红灯正有节奏地闪烁着,那红色的光点,宛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天在图书馆储物柜夹层里发现的“SJ”刻痕,此刻与王学霸胸牌上的名字“孙瑾”重叠在一起。原来她竟和手机主人同姓!这个发现让我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而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转身时,裙摆带起的风轻轻拂过工作台,发出细微的声响。
“失物招领处有三个孙瑾。”李同学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把登记簿推到我面前。油墨未干的纸张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与她口中的薄荷香精混在一起,首冲我的鼻腔。我皱了皱鼻子,目光扫过登记簿上的名字:建筑系02级、数学系天才班、海外交换生。这三个名字在纸页上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嘲笑我的无助与迷茫,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谜团,让我无从下手。
我下意识地着手机壳内侧的刻痕,图书馆里那阴冷潮湿的触感突然再次袭来,仿佛我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心悸的下午。正当我沉浸在思绪中时,熟悉的“哒哒”声从走廊传来。不知何时,王学霸己经倚在了门边,她新做的水晶甲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消防警报器,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如同一种无声的挑衅。“要帮忙查学籍档案吗?不过...”她猩红的唇角弯成危险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偷窥他人隐私可是要记过的。”说罢,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学生手册,封皮上“教务处特派员”的烫金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我咬了咬牙,强忍住想要反驳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失物招领处。此时的黄昏,操场像是一块正在冷却的铁板,散发着阵阵热气。塑胶跑道在脚下微微发软,我蹲在监控盲区,从书包里掏出粉笔,在地上随意涂抹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从杂乱如麻的思绪中理出一丝头绪。拓扑学讲义在风中哗哗翻页,那些被王学霸撕碎的草稿,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重组,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当第十七个拓扑变换模型完成时,身后突然传来枯叶碎裂的脆响。我如惊弓之鸟般警觉地回头,只见逆光中,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那人穿着的白大褂被风鼓起,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同学。”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惊得我瞬间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扬起一片白色的粉笔灰。
那人缓步走近,垂眸看向我画在地上的非欧几何模型。他金丝眼镜链不经意间扫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轻微的麻痒,仿佛有电流顺着皮肤传遍全身。“这个克莱因瓶的维度转换...”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在我的心底掀起了一阵波澜。我像是被烫到一般,触电般地缩回手,手中的粉笔“咔”地一声折断,掉落在地。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金属腥气从他袖口掠过,这气味与手机壳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让我的心猛地一紧,警惕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晚风呼啸着吹起他手中的图纸,我瞥见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其间还夹杂着建筑结构图。而那穹顶的弧度,竟与我为模型大赛设计的方案完全吻合!“孙...孙学长?”我艰难地开口,嗓音发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无比艰难。
他忽然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抹过我画的莫比乌斯环。他冷白的肤色,衬得指尖沾染的粉笔灰愈发刺眼。我们交叠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晃动,某种危险的共振在其间悄然蔓延,仿佛预示着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拓扑学不是玩具。”他语气严肃,摘眼镜的动作优雅而利落,那一瞬间,让我想起手术刀出鞘时的锋芒,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早上八点,带着我的手机到数学系顶楼。”他说完,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去。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我精心绘制的拓扑模型,刹那间,满地粉笔灰突然腾起,在夕阳的余晖里,凝成了一个金色的混沌系统。而我的心,也随着这飞扬的尘埃,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与期待之中,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