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神武门垛口染成铁锈色,沈婉琰正红缂丝云凤通袖袍被朔风撕扯,金线绣的百子戏春图燎出焦黑破口,露出内衬玄铁锁子甲的冷光。高束的乌发马尾扫过鹅蛋脸流畅的线条,杏眼映着城下火海,眼尾一粒朱砂痣艳如凝血。她调整臂鞲时,腕间七十一道绛紫鞭痕在玄甲边缘蜿蜒,如同雪地里盘踞的毒藤。
“火龙车死死抵住午门千斤闸。”徐延昭单臂撑着残破不堪的包铁盾,甲缝中紫黑冰血随着动作簌簌滴落,“魏阉熔化了十尊铜炮浇死门轴,殿柱缠绕着浸满石脂水的犀牛皮绳!”
贺东旸将点翠金凤簪插入她高耸的马尾根部,鸾鸟衔的东珠轻轻擦过她小巧的耳垂。他半扎的高马尾有几缕墨发散落,垂落在棱角分明的圆方脸侧,精巧而带骨感的鼻梁在火光中宛如刀裁般的阴影:“怕吗?”簪尖刺破他的拇指,血珠滚落进她竖领中衣的罗纹缝隙。
“怕你赖掉七十一道鞭痕的利钱。”她扯过玄狐裘盖住他的肩胛,指尖轻轻划过三道腐刑烙痕的虬结边缘——暗红伤疤自锁骨斜劈至肋下,在蜜色肌理上犹如烧红的铁链。
乳母怀中的贺东烬突然厉声啼哭,脊背的朱砂痣透出红光,映亮了锦襁上的蟠龙纹。沈婉琰解下颈间半枚焦黑指骨塞进女儿掌心。指骨触及朱砂痣的瞬间,“滋啦”一声腾起白烟,硫磺混着赤狐草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金銮殿内石脂味刺鼻。十二根沥粉金柱被浸满油的犀牛绳紧紧缠绕,魏忠贤佝偻着身躯,裹在宽大的赭黄袍中,玄色东厂劲装从袍角露出。獠牙青铜面具在烛火下泛着青光,他那干枯的爪子抚摸着龙椅扶手:“贺兰狼崽,可知这三道腐刑烙痕是谁的杰作?”
鸣镝尖啸着划破长空!三支赤狐尾羽箭如流星般钉入盘龙柱。
嗤——!
火焰顺着油绳猛然窜起。魏忠贤的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猛地掀起袍子——腰腹处捆满了鼓胀的牛皮火药袋!
“护驾!”锦衣卫绣春刀刚出半鞘,沈婉琰袖中银芒己贯入三名火铳手眼窝。血浆混晶状体喷溅在描金柱上。贺东旸玄氅如鹰翼展开,卷着她滚过丹陛。
轰!
藻井蟠龙被气浪掀飞,碎木如金雨砸落。贺东旸后背挡住飞溅木刺,三寸金漆木桩“噗”地扎进他右肩烙痕沟壑,暗红旧伤顿时鲜血奔涌。
青铜面具破烟而至!淬毒指套首掏贺东旸肋下创口:“此烙痕乃汝亲叔父贺兰泰所留!其欲以汝血肉炼制延寿丹!”
沈婉琰转身立于夫前。嘶啦!玄铁指套撕裂鲜红袖袍,露出内里猩红旧嫁衣——金线绣成的“山河为聘”血字,竟与贺东旸肋下三道烙痕走向完全一致!
“鹰愁涧那晚...”魏忠贤狂笑,震落梁上灰尘,“身着嫁衣者乃是沈林氏!此愚人欲护汝母,被亲叔父按压于烙铁之上,足足烫了三刻钟!”
贺东旸染血掌心盖住沈婉琰颤抖的手,一同握住弯刀劈向龙椅:“此一刀,谢汝让吾尝尽剜心之痛!”
刀锋斩断金漆龙首瞬间,沈婉琰怀中红光激射而出!贺东烬厉声啼哭,响彻云霄,脊背朱砂痣犹如炭火般灼热。半枚焦黑指骨“咔嚓”碎裂,赤红丹丸滚落至地砖缝隙之中。
嘶啦——!
丹丸撞击地龙余烬,白烟如怒龙般腾空而起!烟气触及浸油犀牛绳的瞬间,绳体骤然凝结成厚厚的白霜,燃烧的火蛇恰似被冰封般僵死!
“不可能!”獠牙面具在惊愕与愤怒中破碎,露出半张磷膏溃烂的脸。米粒大小的白蛆从腐肉间簌簌掉落:“硝鼎理应早……”
银针刺入他喉间瘘管!沈婉琰杏眼如寒霜:“此乃专克砒霜之赤矾石胆!”
白蛆疯狂钻入魏忠贤鼻孔。贺东旸弯刀挑起赭黄龙袍,玄狐裘裹住妻女:“以江山为聘之婚书,魏督公可还满意?”
太庙偏殿弥漫着血腥与硫磺的苦涩。沈婉琰以烧红匕首割开贺东旸焦糊的中单,三道烙痕被火药燎出葡萄状水泡。她小巧的M唇紧抿,鼻尖凝着汗珠,杏眼里血丝如网。
“咬住。”狼褥卷被强行塞入他的齿间。刀刃刮过溃烂皮肉,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贺东烬趴在父亲渗血的胸膛上,粉唇紧紧吮着心口的旧箭疤,涎水与血渍混合着流淌成一条浅溪。
贺东旸染毒的 M 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沉声道:“比新婚夜你扎我那刀还疼?”汗珠顺着他精巧的鼻梁缓缓滑落。
当金疮药填入创口时,殿门突然轰开。朝臣们捧着鎏金螭钮玉玺,跪地齐声高呼:“请新君承天受命!”
贺东旸赤着双脚,踏过满地的龙袍碎片,蜜色的脚背上沾染着烟灰。他抓起玉玺,用力掷入沈婉琰怀中,沉声道:“万里江山为聘。”玄铁扳指紧紧扣住她腕间的鞭痕,“你的嫁妆呢?”
她毫不犹豫地扯落马尾金簪。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两人相贴的臂膀。点翠金凤簪在她的掌心飞速旋转,簪尖猛地刺破掌心!
“七十一道鞭痕,一道抵一年。”血珠滴入玉玺螭钮的龙口,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我要你余生的岁岁年年。”
贺东烬的小手紧紧抓住染血的玉玺。婴孩眉心的血纹映着螭钮的金光,一滴血从她的指尖滚落。当三股鲜血在龙纹深处交融的刹那,赤矾石残灰突然从沈婉琰的袖中飘落——
滋!
血灰相触,瞬间腾起一缕青烟,玉玺的表面骤然绽开瑰丽的玫瑰状结晶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