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尖还停留在那份烫金聘书的边缘，合同纸页特有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三天前镁光灯下的温度。她轻轻着纸面上凸起的顾氏集团徽章，窗外晨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影子投在还未拆封的搬家纸箱上，拉得很长。
"叮——"
电梯提示音在二十八层清脆响起。行政部主管推着眼镜，公式化地指向走廊尽头："苏小姐的工作室在D区1728室，这是门禁卡。"
"等等，"苏小棠小跑着追上己经转身的主管，"设计部不是在二十层吗？"
主管的皮鞋在地砖上划出半圆："沈总监安排的。"他嘴角抽动两下，像是要补充什么，最终只是公事公办地递来一叠表格，"物资申领单。"
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苏小棠鼓起的脸颊。D区是出了名的"冷宫"，去年消防演习时她来过这里，记得要穿过三道防火门才能找到洗手间。她掏出手机正要给林晓发消息，转角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顾总早！"行政主管的背脊瞬间绷首。
黑色牛津鞋踏在灰蓝色地毯上，顾言深单手插兜走来，西装驳领别着枚暗红色枫叶胸针——苏小棠决赛作品的主题元素。他扫过她脚边的纸箱，目光在1728的房号牌上停留两秒。
"消防通道检查。"他对身后跟着的安保部长说，声音比会议室里低了八度，"最近台风季。"
苏小棠看着那道挺拔背影消失在防火门后，低头发现申领单最下面多了一行钢笔字：【下午三点，带着你的色卡到2901】。墨水还没干透，在纸面上洇出小小的月牙痕。
???
"这分明是职场霸凌！"林晓的尖叫声几乎震碎咖啡杯，"沈薇那个蛇蝎女，就因为顾总在庆功宴上夸了你的立体剪裁——"
"嘘！"苏小棠慌忙捂住她的嘴，茶水间玻璃映出几个设计部职员探究的目光。她低头搅拌着蜂蜜柚子茶，突然发现杯底沉着颗没化开的糖块，像极了此刻哽在胸口的那团委屈。
手机屏幕亮起，陆远的消息跳出来：【顾总让我提醒您，2901的空调温度偏低】
她抬头望向天花板。二十九层是总裁办禁区，连部门总监上去都要提前预约。指尖无意识划过决赛时顾言深派人送来的瑞士布料，那种带着阿尔卑斯山晨雾的柔软触感仿佛还留在掌心。
???
电梯首达的提示音格外清脆。苏小棠抱着色卡本站在2901门口，发现这扇胡桃木门比想象中窄三分之一。她刚要敲门，里面突然传出沈薇带着笑意的声音："...独立工作室放在法务部隔壁确实不合适，但D区安静，适合创作。"
"法务部每天要接待十二家合作方。"顾言深的声线像冰镇过的金属，"噪音分贝超过65。"
"那您的建议是？"
苏小棠的耳尖突然发烫。她不该偷听的，可脚跟像被意大利手工地毯黏住了。色卡本的边角硌得肋骨生疼，她听见钢笔搁在实木桌上的闷响。
"明天起，"顾言深的声音突然近了十米，"总裁办隔壁的会议室改成设计工作室。"
"可那是给您父亲预留的——"
"他五年没踏进这栋楼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惊得苏小棠后退两步，怀里的潘通色卡哗啦啦散了一地。顾言深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西裤折痕正好停在她视线水平线。
沈薇涂着车厘子色指甲油的手指掐进了文件夹。苏小棠蹲着捡色卡的动作僵住，看见顾言深的皮鞋尖转向自己这边，锃亮的鞋面上倒映着她通红的脸。
"正好。"他弯腰拾起落在脚边的薄荷绿色卡，指尖在色号标注处停留了半秒，"解释下你决赛系列里这个渐变处理。"
苏小棠仰起头。阳光从顾言深背后的落地窗斜切进来，给他冷峻的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她突然想起林晓昨晚的醉话："顾总看你的眼神，像在欣赏一件失传的哥白林挂毯。"
???
次日上午十点，搬家工人正把苏小棠的人台模型往新工作室推。整面落地窗将外滩景观框成流动的油画，工作台是整块非洲黑檀木，连针插都是爱马仕丝巾卷成的。
"这距离近得过分了吧？"林晓在视频通话里尖叫，"从你工作室到顾总办公室才二十步！"
苏小棠踮脚贴上玻璃。二十九层的视角让黄浦江变成蜿蜒的银线，她数着楼下如蚁的车辆，突然在玻璃反光里看见倚在门框上的顾言深。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着，手里端着杯冒热气的什么。
"姜茶。"他把骨瓷杯放在她刚拆封的缝纫机旁，"2901的空调确实冷。"
杯底压着张对折的便签纸。苏小棠展开时闻到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纸上打印着：【工作室使用条例】，第三条用钢笔额外标注：每日18:00后禁止加班。
"这不合规定。"沈薇的声音从走廊飘进来，她今天换了哑光质地的口红，像抹了层铁锈，"公司章程第七章明确——"
"我改的章程。"顾言深转身时，袖扣在苏小棠的剪刀上碰出清脆声响。他抬手示意陆远过来，声音突然提高八度："通知后勤部，把D区1728改成消防器材储备间。"
苏小棠的指尖捏皱了便签纸。她看着顾言深大步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后颈处有根的头发，随着步伐节奏轻轻颤动，像只不听话的逗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太阳雨，雨滴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水痕。她低头啜了口姜茶，辣味顺着喉管滑下去，暖意却在心口炸开成烟花。手机震动起来，是陆远发来的明日行程：【AM10:00 顾总需要您协助审核春夏系列面料】
紧接着又跳出一条：【他今早特意问了你喜欢什么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