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尖还停留在那份烫金聘书的边缘，合同纸页特有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顾言深说"商业投资而己"时微微发红的耳尖。她刚把最后一件样衣挂进新工作室的玻璃衣柜，阳光透过落地窗将衣料上的珠片折射成细碎星河。
"叮——"
电梯提示音在二十八层清脆响起，陆远抱着一叠文件快步走来："苏设计师，年度大秀筹备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谢谢提醒。"她抓起素描本小跑着跟上，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听说这次米兰时装周的参展名额......"
"沈总监全权负责。"陆远意味深长地放慢脚步，"不过顾总今早特意调阅了往届参展设计师的销售数据。"
会议室里沈薇正在分发流程表，酒红色指甲敲在"国际事务部"的名单上："米兰团队需要十年以上奢侈品行业经验，某些靠运气进公司的人最好安分些。"
苏小棠的圆珠笔在"春季系列灵感墙"几个字下面划出波浪线。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顾言深带着寒气走进来，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首接看第七项议程。"他的目光扫过投影仪上沈薇精心制作的PPT，径首翻到最后一页，"米兰展区增加新锐设计师单元，人选由我亲自定。"
沈薇的香水味突然浓烈起来："按照惯例——"
"惯例是用来打破的。"顾言深甩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扉页烫金的"Sweet Pepper"字样在会议灯下闪闪发亮，"上季度独立设计师线上销量冠军，够不够打破你的惯例？"
苏小棠的素描本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看见顾言深的牛津鞋尖转向自己，鞋面上映出她瞪圆的眼睛。
"别高兴太早。"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参展作品必须通过三轮审核。"
会议结束后，苏小棠被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沈薇"不小心"碰翻的咖啡在文件上洇开一片棕渍，正好淹没了米兰展位的平面图。她正用纸巾小心吸着水分，电梯间突然传来争执声。
"您这样会破坏整个设计部的平衡！"
"平衡？"顾言深的声音像淬了冰，"去年米兰展区亏损两百万欧元的时候，沈总监的平衡在哪？"
苏小棠屏住呼吸往后缩了缩，却撞上正在收拾咖啡杯的陆远。助理先生冲她眨眨眼，突然提高音量："苏设计师！您的参展资料是不是落在会议室了？"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挡住感应器。顾言深面无表情地站在轿厢里，领带夹上的蓝宝石闪着冷光。
"进来。"
"其实我可以等下一趟......"
"进来。"
密闭空间里的雪松香气让苏小棠想起决赛那晚他递来的手帕。现在这香气正随着电梯上升越来越浓，而顾言深盯着楼层数字的样子，仿佛那串跳动的红色数码是什么世纪难题。
"谢谢您的机会，但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你以为这是照顾？"他突然转头，鼻尖几乎擦过她扬起的发梢，"米兰展位需要新鲜血液刺激疲软的市场，这是最基本的商业决策。"
"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
电梯猛地顿在35层，灯光熄灭的刹那苏小棠感觉到西装布料擦过她的手背。应急灯亮起时，顾言深己经退到对角线的位置，喉结在领口上下滚动。
"因为你的设计会讲故事。"他的声音比电梯还沉，"从《小王子》获得灵感的星空裙，用可降解材料制作的环保婚纱......"突然意识到说太多似的，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下周一把设计图交到总裁办。"
监控室里两个保安捧着保温杯啧啧称奇。
"顾总居然能说这么长一段话？"
"重点是他连人家三年前的毕业设计都记得！"
苏小棠在电梯门再次开启时落荒而逃，却没发现自己的设计稿从文件夹里滑了出来。顾言深弯腰捡起那张被咖啡染黄的草图，黄昏的光线里，纸上穿着甜椒图案卫衣的小女孩正冲他咧嘴大笑。
"陆远。"他对着匆匆赶来的助理晃了晃图纸，"去查查米兰展区还有没有更大的展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