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镜片上投下一层薄雾。桌上散落着五六个空咖啡杯，最靠近手边的那个还残留着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
"终于......"她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米兰时装周的初选方案在三天内改了十七稿，现在终于赶在截止前发送给了评审组。
手机屏幕亮起，林晓的消息跳出来：【又通宵？你该不会把咖啡当水喝了吧？】
苏小棠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今天上午十点的方案陈述会只剩三个小时。
"来得及......"她喃喃自语，伸手去够桌角的粉饼盒，却在碰到盒子的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右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当苏小棠踩着虚浮的步子走进顾氏大厦时，电梯里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那是她特意为今天准备的，印着蝴蝶结图案的香奈儿古董款。
"二十八层。"她对电梯AI说道，声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苏小姐，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电梯门开时，陆远正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外面，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需要我通知顾总推迟会议吗？"
"不用！"苏小棠条件反射地摇头，随即被自己过大的动作晃得眼前发黑。她扶住电梯壁稳住身体，"只是没睡好，我准备了很久的......"
陆远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她歪斜的丝巾，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顾总今天心情不太好，纽约那边的并购案出了点问题。"
会议室里的冷气开得更足了。苏小棠坐在长桌末端，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偷偷把掌心贴在额头上——烫得吓人。
"下面请苏设计师讲解米兰系列的概念。"沈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苏小棠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睛。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却因为起身太猛而踉跄了一下。右手下意识扶住桌沿，袖口的珠链扫过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本次系列命名为'破茧'......"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单薄，"灵感来源于蚕丝的自然属性与......"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了她。苏小棠慌忙去摸水杯，却碰到了面前的文件夹。纸张雪片般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捡时，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黑点。
"这就是顾氏特别聘请的设计师水平？"
顾言深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下来。苏小棠抬头时，正对上他冷峻的侧脸。男人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目光落在她歪斜的丝巾上。
"连领结都系歪了。"他嗤笑一声，钢笔尖点了点投影幕布，"这种完成度的方案，也配占用集团资源？"
会议室鸦雀无声。苏小棠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在自己背上，沈薇的轻笑像一根刺扎进耳膜。她攥紧了手中的设计稿，纸张在掌心皱成一团。
"顾总，"她的声音轻但清晰，"领结歪了可以重系，但有些东西歪了就再也正不回来了。"
顾言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散会后，苏小棠几乎是逃进洗手间的。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丝巾松散，口红斑驳，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过手腕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有多高。
"真是......糟糕透了......"她把额头抵在镜面上，冰凉的触感让滚烫的皮肤得到片刻慰藉。
回到工作室时，一个牛皮纸袋静静躺在她的绘图桌上。苏小棠疑惑地拆开，里面是退烧贴、感冒药和一支体温计。袋底还压着一张便签纸，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
【系正了再给我看。】
没有署名，但那笔锋凌厉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每次方案被驳回时，都会收到同样字迹的批注。
苏小棠的指尖轻轻擦过纸面，突然注意到袋子角落里还藏着什么。她倒出来一看，是个小巧的丝巾扣，银质底托上嵌着两粒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她拿起丝巾扣对着光看，在内侧发现了极小的刻字：C&X。
窗外，暮色己经笼罩了整座城市。苏小棠把丝巾扣攥在手心，热度从掌心一路蔓延到耳根。她分不清这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个藏在字母组合里，呼之欲出的秘密。
走廊尽头，顾言深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同样款式的袖扣。陆远端着咖啡进来时，正好看见自家总裁把什么东西匆匆塞进口袋。
"苏小姐收下药了？"陆远把咖啡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问。
顾言深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拿起外套："通知设计部，明天上午九点重新评审米兰方案。"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十点。"
陆远看着总裁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掏出手机给林晓发了条消息：【你猜怎么着？咱们顾总把传家宝的珍珠拆了做丝巾扣。】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林晓回复了一串尖叫的表情符号：【我就知道！那对珍珠是他奶奶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