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尖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顾言深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显示"老爷子明天要去工作室"后面跟着三个红色感叹号。她盯着那排符号，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男人紧锁的眉头。
"怎么了？你家顾总又给你发什么甜蜜威胁了？"林晓从厨房探出头，手里举着刚开封的薯片。
"他爸爸要来视察我的工作室。"苏小棠把手机翻转过来，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就在明天。"
林晓的薯片袋啪嗒掉在地上。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膝盖重重磕在茶几边缘也顾不上揉："顾老爷子？那个把三个儿子都送进华尔街的魔鬼投资人？"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初春的阳光把缝纫机上的金属部件照得发亮。苏小棠正弯腰调整人台模特身上的样衣，后颈突然感受到一阵凉意。转身时，她看见玻璃门外站着位银发老人，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手中的乌木手杖轻轻点着地面。
"顾、顾伯伯好。"她的蝴蝶结发夹随着鞠躬动作滑到额前。
老人径首走向工作台，手杖尖挑起一件半成品："这就是你用咖啡渣染的布料？"他两指捻起面料对着光，"经纬密度不够，色牢度恐怕连三级都达不到。"
"我们添加了——"
"听说你拒绝使用动物皮毛？"顾老爷子打断她，手杖突然指向墙上的环保宣言，"知道爱马仕一个铂金包要用多少张鳄鱼皮吗？"
苏小棠的耳根烧了起来。她看见陆远在老人身后拼命比划手势，而走廊尽头，顾言深正被两个西装男拦在电梯口。
"二十六张。"她突然抬头，从抽屉里捧出个缎面盒子，"但如果您愿意看看这个——"
盒盖掀开的瞬间，老人瞳孔微缩。里面躺着条改造后的男士围巾，墨蓝真丝底料上缀满星辰般的银线刺绣，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星星"全是拆解后的领带夹零件。
"这是言深十八岁生日时我送的领带。"手杖当啷落地，老人抓起围巾刺绣边缘，"你居然把Savile Row的剪裁拆了重缝？"
"领带内侧的衬布做了内搭背心。"苏小棠又拿出件米色马甲，指着扣眼处，"这里保留了原本的商标线迹。"
工作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顾老爷子举起马甲对着窗户端详良久，突然转头对门口喊道："还拦着干什么？这丫头比你们有胆量多了！"
顾言深冲进来的瞬间，苏小棠正被老人按在缝纫机前演示咖啡染技法。她抬头看见恋人松开的领带和凌乱的额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笑什么？"顾言深用气声问，手指悄悄勾住她的围裙带子。
"顾总现在像只炸毛的猫。"她借着递剪刀的机会，小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两人触电般分开时，老人正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本："环保系列我要提前预订二十套。"笔尖悬在纸上顿了顿，"婚礼用的。"
"父亲！"顾言深的耳尖瞬间红透。
"怎么？"老人把支票撕下来塞给苏小棠，"难不成你打算学那些小年轻谈十年恋爱？"他转身时手杖故意敲在儿子锃亮的皮鞋上，"下个月家宴，带这丫头来吃晚饭。"
玻璃门合上的余震里，苏小棠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顾言深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那条领带...是我礼那天他亲自飞去伦敦取的。"
"我拆的时候手都在抖。"她转身把脸埋进他胸口，"但想到能把它变成更长久的东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太阳雨，水珠在玻璃上折射出彩虹光斑。顾言深忽然托起她的脸："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来吗？"他拇指擦过她沾了咖啡渍的脸颊，"沈薇告诉他你在糟蹋顶级面料。"
苏小棠僵住了。她想起今早邮箱里那封措辞严厉的供应商通知函，落款正是沈薇兼任审核委员的行业协会。
"别担心。"顾言深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这是米兰面料展的邀请函。"他翻开内页，指着赞助商名单上的顾氏集团标志，"下周一，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些'传统守护者'。"
雨声渐密，苏小棠望着邀请函上烫金的意文字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开抽屉。被拆解的领带夹残件在绒布上闪闪发亮，她捏起其中一枚刻着顾氏家徽的铜片，轻轻按进顾言深掌心。
"帮我个忙。"她的眼睛在雨光里亮得惊人，"把这个镶在展位招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