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设计部材料室B区第三排货架"——这行没头没尾的文字像一把钥匙,突然解开了她整晚的困惑。她翻身下床时不小心踢到了床边的设计稿,散落的纸张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蓝。
"谁会在凌晨两点发这种短信..."她小声嘀咕着,却己经套上了外套。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号码:"密码0715"。
顾氏集团大楼在深夜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苏小棠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激起轻微的回响。电梯上升到设计部所在的23楼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B区货架第三排——那里整齐码放着的正是她今天跑遍全城都没找到的意大利进口丝绸,月光透过天窗洒在布料上,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
"果然在这里。"她伸手抚过丝绸表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看来有人收到了我的短信。"
苏小棠猛地转身,顾言深站在两排货架之间,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松散开。他身后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成了模糊的光晕,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顾、顾总?"她手里的丝绸差点滑落,"是您...?"
"不然呢?"顾言深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料上,"沈薇把今年的限量版丝绸都锁起来了,连采购部都不知道密码。"
苏小棠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她后退半步,后背抵在货架上:"为什么要帮我?"
顾言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在她抱着的丝绸边缘轻轻一点:"这种料子适合做你设计图里那件不对称外套的领口,但下摆用它会太软。"钢笔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考虑过日本那款混纺吗?硬度刚好能撑起你要的廓形。"
苏小棠瞪大眼睛:"您看过我的设计图?"
"昨天路过你工位时瞥见的。"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在玻璃上投下清晰的剪影,"那个缠绕式腰封设计很特别,但连接处结构有问题,真人走动超过三小时就会松脱。"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苏小棠突然冲回货架前抽出三卷不同的布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将它们并排铺在桌上:"所以如果在这里加个暗扣..."她抓起钢笔在丝绸上快速勾画,没注意到那是顾言深最贵的万宝龙限量款,"再用这种混纺做骨架..."
顾言深看着她笔下流畅的线条,眼神渐渐专注。当苏小棠画到第三个版本时,他突然伸手按住图纸一角:"转45度。"
"什么?"
"让腰封斜向缠绕。"他指尖在图纸上划出一道斜线,"这样既保留了你想要的流动感,又能分散受力点。"
苏小棠的笔尖悬在空中,突然醍醐灌顶。她飞快修改线条时,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啃食桑叶的声音。两人头挨得很近,她能看见顾言深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还有他微微蹙眉时眉间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纹。
"您懂设计?"画完最后一笔,她忍不住问。
顾言深首起身,月光将他侧脸线条勾勒得愈发锋利:"我母亲是裁缝。"他声音很轻,"小时候我总在她工作台底下玩碎布头。"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苏小棠心里某个锁扣。她看着眼前这个在商界以冷酷著称的男人,突然发现他西装袖口有一处极不显眼的补针痕迹——是和她设计图上如出一辙的藏针法。
"试试这个。"顾言深从公文包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十几颗古董纽扣,"比利时1910年的藏品,比你原设计用的更适合这个系列。"
苏小棠捏起一颗珍珠母贝纽扣,指腹擦过贝壳天然的虹彩:"太贵重了..."
"就当投资。"他己经走向电梯,声音在空旷的材料室里产生奇异的回响,"明天十点,我要看修改后的成品稿。"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苏小棠看见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那个动作莫名让她想起自己每次灵感迸发时的兴奋状态。她抱着布料回到工位,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柚子茶,杯垫下压着张纸条:"日本混纺在C区17号柜——陆远"。
晨光染白窗框时,苏小棠终于完成了新设计。她伸懒腰时碰倒了柚子茶杯,茶水在图纸边缘晕开淡淡的黄,意外地像极了顾言深昨晚指出的那个受力点。她突然笑起来,摸出手机给林晓发了条语音:"你绝对猜不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的28楼总裁办公室,顾言深正将万宝龙钢笔放回笔筒。笔尖残留的一丝丝绸纤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盯着看了很久,才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新锐设计师培养计划草案》。
窗外,晨雾中的城市正缓缓苏醒,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恰好落在23楼设计部某个亮着灯的工位上。苏小棠伏在桌前睡着了,脸颊压着设计图一角,梦里全是斜45度缠绕的丝带和1910年的珍珠母贝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