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金色光芒洒满宴会厅每个角落，香槟塔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苏小棠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着高脚杯边缘。评审会结束己经三小时，顾言深那句"立体剪裁的斜向分割恰好弥补了面料延展性的不足"仍在耳畔回响。
"躲在这儿干什么？"林晓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红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我们的冠军小姐应该去接受祝贺。"
苏小棠被香槟气泡呛到，咳嗽着指向自己泛红的脸颊："再喝真的要醉了。"她今天穿了件樱花粉的改良旗袍，盘扣处别着亲手缝制的甜椒造型胸针——这是用复赛获奖的那块丝绸余料做的。
"顾总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林晓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大厅另一端被高管们簇拥的黑色身影，"从评审会开始就......"
"他只是欣赏我的设计。"苏小棠捏紧酒杯，想起午夜工作室里那人低头穿针时睫毛投下的阴影。话音未落，一阵浓郁的香水味突然逼近。
"恭喜啊。"沈薇踩着十二厘米的Jimmy Choo走来，猩红指甲划过苏小棠的肩膀，"正好给你引荐几位重要客户。"她不由分说地挽住苏小棠的手臂，"米兰来的采购总监，特别喜欢你的......"后半句话淹没在突然响起的爵士乐中。
宴会厅角落的卡座里，三位意大利商人正在激烈争论。苏小棠刚被按在丝绒沙发上，就听见对方用浓重口音说："我们要的是能卖三万件的爆款，不是这种艺术品。"
"但系列主题是......"
"主题？"络腮胡男人打断她，酒杯重重砸在大理石桌面，"消费者要的是显瘦！显贵！"
沈薇红唇勾起一抹笑，借口取餐悄然离席。苏小棠攥紧裙摆上的刺绣，突然理解为什么顾言深总说"商业是商业"。她正想解释面料特性，卡座灯光突然被一道身影遮住。
"阿尔贝托。"顾言深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西装外套不知去向，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在聊什么？"
意大利人立刻站起来握手。苏小棠注意到他领带松开些许，锁骨处有细微汗光——这绝不是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顾总裁。
"正好遇到苏小姐。"阿尔贝托的英语突然标准起来，"我们在讨论成衣化的可能性。"
"是么。"顾言深的目光扫过苏小棠发白的指节，突然拿起她面前的香槟杯抿了一口，"露台说。"他转身时，手指在苏小棠椅背上极轻地敲了两下。
五分钟后，苏小棠在酒店玫瑰园找到他。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男人肩上，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他说："沈薇故意的。"
"我知道。"苏小棠踢开一颗小石子，"但商业转化确实......"
"愚蠢。"顾言深突然转身，瞳孔在夜色中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你当那些买手真不懂艺术？他们只是在试探底线。"他扯松领带，"就像你明知道样衣被调包还坚持重做。"
夜风掀起苏小棠的旗袍下摆，甜椒胸针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所以监控是你......"
"陆远处理的。"他别开脸，突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事，"母亲生前最爱穿旗袍。"
喷泉声填补了突兀的沉默。苏小棠想起资料里提过的顾夫人——九十年代最早将高定引入中国的先驱者。她鬼使神差地问："是像这样的盘扣吗？"
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领口的手工扣上，喉结动了动："她总说，好的设计应该像......"
"像会呼吸的皮肤。"苏小棠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巴。这是她硕士论文的结语。
空气凝固了几秒。远处宴会厅传来模糊的欢呼声，玻璃穹顶上的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顾言深向前半步，阴影完全笼罩住她："明天九点，带着你的设计图来我办公室。"
"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突然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想看母亲没来得及做的那组设计。"
当苏小棠回到宴会厅时，香槟塔己经换成甜品台。林晓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你猜刚才谁在找你？陆助理说顾总提前离席时......"她突然瞪大眼睛，"你嘴唇怎么这么红？"
苏小棠慌忙去摸嘴角，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沈薇的高跟鞋边，一只水晶杯正折射出锋利的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