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香槟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苏小棠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着裙摆上尚未完全干透的汗水。三小时前，她的"星河"系列在决赛舞台上绽放的那一刻，台下评委们惊艳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此刻仍在她的视网膜上残留着光斑。
"躲在这里做什么？"林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今晚你可是主角。"
苏小棠接过酒杯，指尖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轻轻敲击："我还不习惯这种场合。"她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的触感让她微微皱眉，"而且我总觉得顾总突然办这个私人庆功宴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林晓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听说顾言深从不参加任何设计师的庆功宴，更别说亲自操办了。陆助理刚才偷偷告诉我，这是顾氏集团成立以来的第一次。"
苏小棠感觉耳根突然发烫，她急忙转移话题："对了，沈总监呢？"
"呵，"林晓撇撇嘴，"听说她以'突发性偏头痛'为由提前离场了。要我说，她就是嫉妒你——"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一阵低沉的骚动在人群中蔓延。顾言深穿着深灰色西装走进来，领带一丝不苟地系在修长的脖颈上，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内敛克制。
苏小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在舞台灯光下远远望见的评委席身影，此刻近在咫尺。顾言深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看到她时微微停顿，然后迈步走来。
"恭喜。"他站在她面前，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你的设计很有想法。"
苏小棠感觉手中的香槟杯突然变得沉重："谢谢顾总，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顾总！"陆远适时地出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抱歉打扰，但这份合同需要您过目。"
顾言深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后签下名字，然后对苏小棠说："待会儿庆功宴正式开始，你坐主桌。"
苏小棠瞪大眼睛："啊？这不合适吧？我只是个新人设计师..."
"这是命令，不是建议。"顾言深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苏小棠和林晓面面相觑。
林晓用手肘捅了捅她："看吧，我就说他对你不一样。"
"别胡说！"苏小棠的脸彻底红了，"他肯定是对所有优秀设计师都这样。"
二十分钟后，当苏小棠被侍者引导到主桌时，她发现自己的名牌赫然摆在顾言深右手边的位置。陆远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苏小姐，请坐。"陆远为她拉开椅子，"顾总特意交代，想听听您对下一季流行趋势的看法。"
苏小棠僵硬地坐下，感觉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顾言深正在和几位高管交谈，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她注意到他握酒杯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袖扣是低调的黑色玛瑙，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紧张？"顾言深突然转头问她，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苏小棠下意识地捏紧了餐巾："有点。我没想到会坐在您旁边..."
"你的设计值得这个位置。"顾言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告诉我，'星河'系列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提到设计，苏小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小时候和外婆在乡下看星星的经历！"她兴奋地比划着，"那些星星像散落的钻石，我想用服装重现那种——"
她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红酒杯，深红色的液体瞬间倾泻而出，在洁白的桌布上蔓延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顾言深的西装袖口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小棠惊恐地看着那片逐渐扩大的红色污渍，耳边响起其他宾客的惊呼声。她慌乱地抓起餐巾："对不起！我马上——"
下一秒，一件带着冷冽木质香气的西装外套突然罩在她身上。顾言深不知何时己经站起身，用外套挡住了她被红酒溅湿的裙摆。他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关系。"他说，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陆远，让人换张桌布。"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个以洁癖闻名、曾经因为助理不小心洒了咖啡而当场解雇对方的顾言深，此刻正穿着单薄的衬衫，袖口还沾着红酒渍，却对肇事者没有丝毫责备。
苏小棠裹着他的外套，闻到了淡淡的雪松和琥珀的气息。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垂落的袖口几乎盖住她的指尖。她抬头看向顾言深，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那双总是冷峻的眼睛里，竟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度。
"继续。"顾言深重新坐下，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你刚才说到星星像散落的钻石？"
苏小棠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测试——顾言深在看她会如何应对突发状况。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的，所以我用了特殊的珠光面料和手工缝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手势依然生动但更加克制。顾言深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其他宾客也逐渐恢复了交谈，但苏小棠能感觉到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
"...最后一件礼服的后摆用了三米长的薄纱，上面手工缝制了超过两千颗水晶，就是为了模拟银河的流动感。"苏小棠说完，有些忐忑地等待顾言深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顾言深唇角微微上扬："很有想法。不过生产成本会很高。"
"我知道，"苏小棠咬了咬下唇，"但有些美是值得不计成本的，不是吗？"
顾言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带上你的设计草图。"
苏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是说..."
"顾氏集团正在筹备一个新的子品牌，"顾言深的声音很低，"或许你的理念很适合。"
就在这时，陆远走过来在顾言深耳边低语了几句。顾言深皱了皱眉，起身对众人说："抱歉，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请大家继续享用晚餐。"
他转向苏小棠："外套先借你。"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苏小棠呆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外套的衣角。林晓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边，眼睛亮得惊人："天啊！顾言深居然把外套给你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整个时尚圈明天都会炸开锅！"
"别夸张了，"苏小棠小声说，"他只是...绅士风度而己。"
"哈！"林晓翻了个白眼，"顾言深要是知道'绅士风度'这个词怎么写，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我在这行五年了，从没见他对哪个设计师这样过。"
苏小棠低头看着身上的外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想起顾言深说明天要去他办公室的事，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每次紧张或兴奋时，她的胃就会这样抗议。
"你还好吗？"林晓注意到她脸色发白，"是不是又胃痛了？"
苏小棠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我送你回去吧。"林晓扶她站起来，"今晚够戏剧性的了。"
走出酒店时，夜风拂过苏小棠发烫的脸颊。她裹紧顾言深的外套，突然意识到自己明天必须归还它——这意味着她将再次面对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而这次，是在他的私人办公室。
出租车驶离时，苏小棠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酒店。在某个高层的落地窗前，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注视着街道。但当她眨眨眼想看清楚时，那个身影己经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