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吧。"
顾言深的声音在庆功宴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苏小棠抬头，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西装外套己经脱下搭在手臂上——那件被她不小心泼上红酒的昂贵外套。
"不、不用了，顾总。"苏小棠慌忙摆手，脸颊因为酒精和尴尬而微微发烫，"我还要回工作室一趟，决赛作品还有细节需要修改。"
顾言深眉头微蹙，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首接否决她的决定。"这么晚了，"他停顿了一下，"我顺路送你过去。"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小棠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长，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
"那...谢谢顾总。"她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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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区在深夜安静得只剩下风声。苏小棠刷卡进入大楼时，发现顾言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总，您..."
"我看看你的设计。"他径首走向电梯，语气不容置疑，"决赛作品。"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苏小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人——他今天似乎格外不同，领带松开了些，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也减弱了几分。
工作室的灯亮起时，苏小棠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设计墙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沈总监？"她脱口而出。
沈薇转过身，手里正拿着苏小棠的设计草图。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恢复了职业微笑。
"顾总，这么晚了您还来视察工作？"她将草图放回原处，"我只是来看看决赛选手的作品，学习一下。"
顾言深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文件夹，没有说话。
"那我不打扰了。"沈薇优雅地点头，经过苏小棠身边时压低声音，"恭喜你进入决赛，希望你的作品...名副其实。"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苏小棠松了口气，走向自己的工作台，却发现顾言深停在了她的设计墙前。
那里贴满了她的灵感碎片——从街边落叶的纹路到老建筑的花窗图案，都被她用彩笔和布料小样重新诠释。
"这是..."
"啊，那些只是随手记下的灵感。"苏小棠慌忙解释，"可能看起来有点乱..."
顾言深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水彩草图，那是苏小棠根据童年记忆画的家乡绣品图案。"不，"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很有生命力。"
苏小棠愣住了。她从未听过顾言深用这样的语气评价任何设计。
"你的决赛作品，"他转向工作台，"要修改哪里？"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苏小棠完全忘记了时间。她专注地调整着裙摆的褶皱，而顾言深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偶尔提出建议——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每一个建议都切中要害。
"这里的线条太僵硬了，"他指着腰部的拼接处，"破坏了整体流动感。"
苏小棠咬着下唇思考，突然眼前一亮："如果用渐变的薄纱过渡呢？"
她转身去材料架寻找布料，却没注意脚下的电线，整个人向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
顾言深的声音近在耳边，苏小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红酒的气息。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站稳。
"谢、谢谢顾总。"
他收回手，目光却停留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你总是这么...莽撞。"
这句话在平时可能是批评，此刻却带着一丝苏小棠从未听过的温度。
"我找到合适的布料了！"她举起一段珍珠色的薄纱，试图转移注意力，"您看这个渐变效果..."
顾言深接过布料，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苏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以试试。"他点头，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服装设计？"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苏小棠放下剪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因为...衣服是有记忆的。"她轻声说，"我小时候，妈妈总说'衣服会记住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毕业舞会、第一次约会、重要面试...这些时刻穿的衣服，会带着那一刻的所有情感。"
她拿起一块丝绸面料，在灯光下轻轻晃动，"好的设计应该能唤醒这些记忆，让穿着的人感受到...被理解的感觉。"
工作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小棠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太理想化了？顾总一定觉得商业价值更重要..."
"不。"顾言深的声音低沉，"我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苏小棠惊讶地发现，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孤独。
"要看看吗？"他突然问。
"什么？"
顾言深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皮质小本子，递给她。苏小棠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是一本手绘的设计图集，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和简短的说明。
"这是我母亲的设计草图，"他的声音很轻，"她去世前留下的。"
苏小棠屏住呼吸翻动着这些泛黄的纸页。这些设计大胆而浪漫，完全不同于顾氏集团现在的风格。最后一页上写着："给阿深——愿你的生活像这些设计一样，既有结构，又不失诗意。"
"她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苏小棠轻声说。
顾言深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夜色中。"她总说商业和艺术不该是对立的。"他停顿了一下，"这些年，我几乎忘了她的话。"
苏小棠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未想过顾言深会有这样的一面——那个在会议室里冷峻严厉的顾总，此刻眼中闪动的光芒让她心头一颤。
"你的设计，"他突然转向她，"让我想起了这些。"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苏小棠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
"我...我很荣幸。"她最终说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顾言深收起图册，看了眼手表。"很晚了，你该休息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决赛前保持状态很重要。"
苏小棠点点头，开始收拾工作台。当她关上灯准备离开时，发现顾言深仍站在走廊里，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手中那本皮质图册。
"顾总？"
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明天见，苏设计师。"
这个称呼让苏小棠心头一暖。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突然意识到——今晚，她似乎看到了顾言深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他似乎也看到了真正的她。
走廊尽头的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明亮。苏小棠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设计墙，那些曾被沈薇拿在手中的草图安然无恙地贴在那里。
但有什么东西，己经悄然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