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棠的指尖还残留着那张烫金名片冰凉的触感。她站在公寓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迎面撞上林晓举着平板的夸张表情。
"甜椒！你居然活着回来了！"林晓一个箭步冲上来，手指几乎戳穿平板屏幕，"看看我查到了什么——顾言深，业内人称'设计师刽子手'！"
客厅暖黄的灯光下，平板屏幕闪烁着刺眼的新闻标题：《顾氏集团再砍设计师团队，传统工艺遭质疑》。苏小棠脱下外套的动作顿了顿，衣领擦过耳垂时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上周的复赛他明明..."她想起茶水间里那个对着老照片出神的侧影，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滑过他修长的手指。
林晓把平板往茶几上一拍，震得马克杯里的柠檬水泛起涟漪。"三年前米兰设计周，他当场撕了合作设计师的草图；去年巴黎时装周前夜，他首接取消了整个高定系列——就因为觉得'缺乏灵魂'！"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车灯，照亮了苏小棠随手放在玄关的设计稿。那些用环保面料拼接的曲线在光晕中轻轻颤动，像极了某个雨夜，顾言深西装袖口沾到的茶水渍。
"但他认可了我的设计理念。"苏小棠蹲下身整理散落的色卡，薄荷绿与雾霾蓝的渐变在指间流淌，"在复赛答辩时..."
"那是因为你还没碰到他的红线！"林晓抓起遥控器关掉吵闹的综艺节目，屏幕上最后闪过的是某位女明星穿着顾氏高定礼服的画面，"沈薇今天在杂志社放话，说决赛主题是'颠覆传统'——这分明是给你挖的坑！"
苏小棠突然想起电梯里沈薇香水残留的冷香，像某种蛇类爬过皮肤的触感。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名片，却触到一张折叠的纸条——陆远塞给她的，上面用铅笔写着"明早十点，设计部资料室"。
与此同时，顾氏大厦顶层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陆远将一叠文件轻轻放在黑胡桃木办公桌上，最上方是苏小棠在伦敦毕业展上的照片——她站在一件用再生塑料制成的婚纱前，裙摆上数千个打结的纤维在灯光下像星辰闪烁。
"这是设计部刚整理的往届资料。"陆远状似无意地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恰好避开了那本手工装订的作品集，"抱歉顾总，我马上..."
顾言深抬手制止，目光落在被咖啡渍晕染的角落——那里有苏小棠用荧光笔写的批注："传统不是枷锁，是等待被唤醒的DNA。"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血管中流动的微光。顾言深解开袖扣的动作顿了顿，金属扣碰到玻璃桌面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夜鸟。
"明天早上，"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半个调，"把2018年母亲参与设计的那批面料样本找出来。"
陆远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却在门口撞见了环抱双臂的沈薇。她新做的水晶指甲正划过平板上的决赛企划书，"顾总，关于决赛评审标准..."
"按原计划。"顾言深合上作品集，但沈薇己经看清了封面上烫金的"SU"签名——那是苏小棠每次完成设计后，用缝纫针在标签上戳出的独特标记。
次日清晨，苏小棠在资料室门口踩到了一张被遗落的设计稿。她弯腰拾起的瞬间，门内传来布料撕裂般的争执声。
"...那些破布头也配叫设计？"沈薇的声音像高跟鞋跟碾过碎玻璃，"顾总，您明明最厌恶这种..."
"十点到了。"顾言深的声音让苏小棠的手悬在门把上，昨夜林晓的警告突然在耳边回响。但当她推开门时，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墙泛黄的面料样本——正是照片里那件礼服使用的丝绸。
沈薇踩着12厘米的Jimmy Choo挡在展柜前，"参赛者不能提前查看参考资料，这是规定..."
"是我让她来的。"顾言深解开西装扣坐下时，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带，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苏小姐认为传统需要'唤醒'，我很期待这个解读。"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苏小棠手背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她突然注意到顾言深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浅疤——和照片里小男孩被缝纫针扎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需要三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绷紧的缝纫线，"不是颠覆传统，是让传统重生。"
沈薇的冷笑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切断。陆远举着手机快步走来，"顾总，米兰那边出了状况..."
当办公室门再次关上时，苏小棠发现那本作品集被留在茶几上。翻开最后一页，有人用红笔圈出了她潦草写下的备注："真正的奢侈，是让旧时光与未来对话。"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蓝天，留下的尾迹云像未完成的缝纫线。苏小棠摸出手机，删掉了刚打好的"林晓，你说得对"，重新输入："帮我找些东西——1970年代的丝绸样本，要浸过雨水的那种。"
